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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02(第2页)

听了虎林的话,月儿也是惊悸的变了脸色,因劳动而红润了的脸蛋霎时就白惨惨的没了血色。他们才商量过要躲事,这事咋就又找上门来了。虎林见耀先月儿听了他的话都变了脸,就知道他们是心有余悸,是那天让郭安屯糟蹋欺负怕了。忙说:“没事,只是叫你下去给门楣上写两个字,还是李丁民提起让你写的。”

耀先只好同意,说:“行,虎林哥你先走,我擦洗一把就下去。”把虎林打走,回到正窑,月儿舀一盆水,耀先弯在木盆上洗脸时,月儿低声细语地吩咐说:“下去给人家写完字就赶紧上来,不要说一句多头话,更不要坐席。咱躲人家远一些。”耀先擦干脸沉沉地点点头,就向崖口下去了。

耀先一进上房院,李丁民就招手叫他:“拴娃过来,看,纸笔墨砚全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写字了。想一个好词,想好了再写。”李丁民腾挪开地方,把一支毛笔塞到耀先手上。耀先接了毛笔,怯怯地抬眼看一下坐着没动的郭安屯,拿毛笔的手就有些抖。

郭安屯眼里像没有耀先这个人似的,只管吱吱地喝着茶水。

耀先把毛笔伸到砚台上慢慢地膏着,肚子里的词是现成的,只是郭安屯威然不动地坐在边上让他感到害怕、感到别扭。“来。”李丁民见耀先在砚台里膏开笔,就把叠好的红纸在桌面上铺开。纸都在脸前铺展开了,耀先只有往上写字了。笔已经在砚台里来来回回地膏顺了,但他的手腕还有些抖,他就这样颤颤抖抖地在红纸上写下一个“弄”。郭安屯看着这个有些歪扭的“弄”字,轻蔑地一笑从桌旁站起来,但他没有走,他在等着看耀先写第二个字第三个字第四个字。耀先再在砚台里膏一下笔,见倚桌而坐郭安屯起身站开,他心里的紧张慌乱就少了一些,手也颤抖的慢了,接着把余下的三个字一口气写出来,这四个字是“弄瓦之喜”和那天给李丁民写的条幅一字之差。

李丁民也现和他家门楣上的字不一样,就问:“咋和那天给我写的不一样?”

耀先笑笑说:“是不一样,你生的是男娃,他生的是女娃。男女有别,贴上吧。”

李丁民把虎林叫过来,让他去上房门楣上贴字。这当口耀先就悄悄地走了,他害怕一直逼在跟前的那个黑脸郭安屯。虎林把耀先写好的字条贴到上房的门楣上。郭安屯扭过身就去找吴根才,虎林站在凳子上把红纸贴好,把红布挂正,还没有从凳子上跳下来。郭安屯就拽着吴根才过来,指着门楣上的四个字神神密密地说起来。院里的许多人也马上围过来听他解说,见人们都围聚过来,郭安屯就越是神兮兮地说:“这四个字叫:‘弄瓦之喜’啥意思呢?听我一个字一个字给你说,‘弄’是啥意思?通常男人和女人干那种事,咱们就叫‘弄’这是一个粗俗淫秽的字,是上不了台面的字;‘瓦’又是个啥意思?除了房子上的瓦是一层意思外,说女人不能坚守贞操咋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也是瓦的意思。把‘弄瓦’这两个字给合到一起是个啥意思?想必大家也就知道了。”

听郭安屯这么一说,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诧起来,都把睁圆的眼睛盯在吴根才那张阔阔大大的脸盘上。吴根才阔大的脸盘上明显就聚起一团黑滚滚的怒气。郭安屯的歪理邪说还在继续着,他说:“地主的儿子不是个正经东西,他欺负咱贫下中农不识字,把两个粗秽的脏字往咱上房的门楣上贴,这是在糟蹋咱贫下中农呀,前几天他把一个‘弄’字贴在李丁民的正窑门楣上,今天更是在根才的门上贴上‘弄瓦’这两个脏字。”

吴根才的一双大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他就要怒了。也站在人堆里的李丁民觉得郭安屯把问题说的严重了,觉得他是在有意点火,就赶紧站出来说:“不对吧,安屯,‘弄’字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那天我还特意请教过我的一个当先生的亲戚,人家说的就不是你这样的意思。耀先,让耀先说说这是啥意思。耀先耀先。”人群里早就没有耀先的影子了。

“早他妈的跑到一边看热闹去了。”郭安屯很不高兴地说一句。

李丁民一插嘴就把吴根才弄得没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火,弄不懂字里的意思,那门子火呢。不过他也想过:地主的儿子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量,他能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能不知道是石头硬还是鸡蛋硬。

就在一堆人为这四个字伤脑筋的时候,上房院进来一个戴着石头镜的白胡子老汉。吴根才一阵欣喜叫一声:“姑夫。”就迎上去。吴根才的这个姑夫是过去的秀才,教过私塾,懂得一些古文怪字。吴根才没想到他今天会来,他拉了姑夫的手也不避讳地直说:“姑夫,你来的正好,快给咱解解这四个字的意思。”姑夫走到上房门前,把门楣上的四个字端详了一阵,就捋着白胡子疏疏朗朗地笑了,笑得人们有些莫名其妙。吴根才压着声问:“姑夫这字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姑夫扳着脸,回答的干净利落,不带一点点泥水。吴根才和所有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姑夫像原来在私塾里品评学生临摹的字帖一样刻板严厉地说:“这是什么字,敢在门楣上贴,歪歪扭扭没形没样,立无骨行无肉。真真可惜了‘弄瓦之喜’的意境呀”乌云密缝里透出一束耀眼的阳光,吴根才赶紧问:“姑夫这四个字的意思好不好?”

“好。”和刚才一样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说到字意,姑夫来了兴趣,他再捋一下白胡子,脸上那一层刻板和严厉就没有了,就有了一丝笑意。他说:“这字虽写的不好,但意境却高妙贴切,没一点可弹嫌的。这是诗经里的话,诗经是两千五百年前由圣人孔老夫子编删而成的,是一本真正的圣贤书。诗经里说:‘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啥意思呢?就是说生下女子,要让她纺线织布,料理饮食,温顺晓理,孝敬父母,恭从丈夫,最终成为贤妻良母。这就是‘弄瓦’的意思。”姑夫一席话,冰释了吴根才心头上的一团火,姑夫的一席话,使耀先免受了一场劫难。试想一下,如果不是老先生的及时到来,如果老先生肚子里没有一本滚瓜烂熟的诗经,吴根才能饶的了他郭耀先,这下倒好了,他转怒为喜还感谢敬重起耀先。只有郭安屯一个人挠着头皮琢磨不透这中国字里的学问。

榆钱儿一样大小的雪花飘飘洒洒地下了一天,又下了一夜。白茫茫的雪就像一张巨大无边的毡毯,把整个中条山都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小小的卧马沟被雪毯裹的更紧。耀先和月儿硬是在这白皑皑的雪毯上撕出一道口子,他们抱着扫帚扫了半天才把全村的巷道扫开。这扫开的道儿就像是在白毯上拉开的破口,很扎眼。耀先月儿跺跺脚上沾满的雪花,顺着扫开的坡道回到崖口上。今天他们再顾不的挖偏窑了,今天是爹的忌日,三周年忌日。这是一个大节期,中条山上的风俗,这一天死者的所有亲朋都得到坟前烧纸磕头。耀先家的亲戚本来就不多,又经过一场那么大的动荡,他们家的亲戚朋友早就像鸟一样飞散了。爹去世下葬的时候除了长工张小河一家,再没有一个人上来。三周年肯定更不会有人来。不管有没有人来,耀先和月儿是一定要给爹过周年的,自己的老人在自己心中永远是至高无上的。他们被管制着不许随便出村,更不许他们随便到下马河去赶集。他们就想办法托人,下雪前的那个集日,耀先把虎林悄悄地叫上崖口,说:“虎林哥,我爹两天过周年,你知道村里不许我和月儿随随便便的出去赶集。可我们有些东西要置办,麻烦你赶集时给我们捎带一些东西回来。”

虎林不想答应。虎林名字叫的威武虎气,其实却是一个很小家子气的人,也是一个小算盘打的很紧的人。他哼哼叽叽的不畅快,他不想和被管制的地主的儿子走动的太勤了,那肯定是坏处多好处少。但看着耀先月儿一脸的恳切,一脸的牺惶,他又有些不忍心。就淡淡地问:“都想捎些啥呀?”

耀先赶紧把开好的单子递上去。虎林和郭安屯差不多也认的几个字,他看了耀先开出来的单子就皱起眉。这单子上鸡零狗碎的真不少:一把香,两根蜡,十张粉联纸,一斤盐,半斤糖……等等等等,在下马河集上把这些东西买全,是要费不少时间的,再说这么些杂乱的东西咋往回背呀。看着虎林舒展不开的眉头,耀先提过来半布袋子麦子和装在小竹篮里的一百多颗鸡蛋,恳切地说:“虎林哥,我也没有钱,就这半布袋麦子和这一篮子鸡蛋,你拿上把单子上的那些东西换回来就行,可能有一点点余头,余头就是给你的脚钱。”

虎林眼睛一亮,再提起那半布袋麦子掂了掂,皱着的眉头就舒展开了。虎林是掰着分分洋过日子的细法人,他提起装麦子的布袋一掂,就知道这趟脚能跑,这比打土坯背柴划算的多,除了这麦子还有一篮子鸡蛋呢。虎林详装不好意思地说:“这多不好意思呀,门前门后的还收你脚钱。”

耀先感激地说:“虎林哥,你这是给我帮大忙哩。”

“行,以后再捎些啥随时说话,这点忙我还是能帮的。”虎林把半布袋麦背到肩上,再把鸡蛋篮子往胳膊上一挎,兴冲冲地走了,这一趟他至少挣下篮子里的一百多颗红皮鸡蛋。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吴虎林常悄悄上崖口来问耀先他们还捎不捎啥东西。每捎一回他都能从中挣到一份丰厚的脚钱。耀先月儿没办法,他们被管制着不许出村,可是他们要生活呀,他们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一点钱全让虎林给挣走了,并且还落下虎林一个大大的人情。

自从被管制着不许出村,不许到下马河赶集,耀先月儿的生活就变的艰难起来了。本来他们靠背柴卖篓,靠月儿没日没夜的纺线织布,靠在庄稼地里的辛勤劳动,他们的日子正在慢慢地好起来。可是一被管制他们就再没指望了,他们只有在苦日子里慢慢地熬了。

回到窑里,耀先在爹的牌位前把香蜡点上,月儿也把几盘供品摆上去。这香火蜡烛,这一小盘一小盘的供品都是虎林从下马河集上捎回来的。月儿还用雪白的粉联纸糊了一顶三尺高的幡,月儿的手真巧,她把这顶幡做的很精致:圆圆的盖顶就像清朝的官帽一样,上面披着一层细细长长的白纸缨,顶盖四周垂吊下来的纸穗密密实实的像帐幔,幡中间的顶棍也密匝匝缠绕了白纸。头周年坟上插花,二周年坟上挂伞,三周年坟上举幡。这是中条山上的风俗。

从香烛上缭绕起来的青烟丝丝缕缕长长久久地在窑里飘荡,这就是窑里有了一丝悲凉和肃穆。月儿把两摞沾了红兰颜料拓印出来的冥钱纸票也摆在牌位前。摆好这些后耀先和月儿双双向爹的牌位跪拜下去,两个人没有哭出声,脸上却都挂了长长的泪。牌位前不能哭,要哭得到坟头上去哭。

在爹的牌位前行过礼,月儿抹一把脸上滚落的泪水,哽咽地说:“吃饭吧,吃完饭就该到坟头上给爹烧纸了。”

耀先忍不住惨惨地叫一声:“爹!”就不顾一切地爬在供桌上呜呜地痛哭起来,他心中的委屈和苦难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委屈和苦难他只能给远在天国里的爹说,除了爹还有谁肯听他的诉说呀。月儿也跟着哭泣起来。这时张小河和翠翠穿着一身孝衣,一人手里举着一顶小白幡,一人胳膊弯里挎着提盒走进窑门,他们的鞋湿了,半条裤腿也是湿的,他们是踩踏着厚厚的积雪从十里远的马桥村过来的,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候,他们还记着爹的忌日,还能远远地过来,真让耀先月儿感动,人世间的真情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体现出来。

四个人爬在供桌牌位前,酣酣畅畅地哭了一气后才坐到炕上说起话。自从二叔的事过完,他们还没有再见过面,翠翠拉住月儿的手,眼里挂着泪,脸上却堆着笑说:“月儿,这么长时间你咋不到马桥村来看我呀,让嫂子想死你了。”

月儿想笑,但鼻子早酸了,眼里的泪又簌簌地流涌出来。现在谁是她的亲人?翠翠嫂就是她最亲最亲的亲人,只有在亲人面前,才能把心里的委屈和辛酸说出来。这么长时间月儿何尝不想翠翠嫂?她早就想把自己遭受的这么多磨难向翠翠嫂倾诉了,可是她出不了村,见不上翠翠嫂。现在见了面,她除了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别哭了。”耀先抹着泪劝月儿说:“快拾掇饭吧,翠翠嫂他们跑一路过来饿了,吃完饭,烧完纸,咱们坐到暖和炕上好好说一回话。”月儿这才抹干泪,歉意地朝翠翠嫂笑笑,赶紧准备饭去了。翠翠也跟到锅头上帮手去了。小河向来就话少,他坐在炕上抽起旱烟。耀先却想起一件闹心的事,他得到崖口下去一趟。民兵队长郭安屯曾背着枪板着黑脸明白无误地警告过他:家里来了生人,来了外村的人,要立即向他报告。这小河哥翠翠嫂就是走进他窑里来的第一对外村人,他怕报告迟了再惹出什么事情,他得去给民兵队长报告。“小河哥,你先歇着,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咧。”耀先悄悄地给小河打声招呼,他不敢让月儿和翠翠嫂听见。小河嘴里含着烟杆,点点头没有吭声,他以为耀先只是出去方便一下。

耀先慌慌张张地跑下崖口,进了郭安屯的场院才怯怯地放慢脚步。场院外的巷道是他和月儿早早扫开的,场院里的厚雪却还没有动一扫帚。耀先“咯咯吱吱”踩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心惊胆战地一步步向郭安屯住着的正窑走去。“谁呀?”窑里传出郭安屯粗粗闷闷的声音,他是听到院子里踩雪的咯吱声后才问话的。

“……我。”耀先的我字在舌头上战战颤颤地抖了抖才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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