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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守墓人（第2页）

“哦哦。”瑟莉提也确实有些被吓到了，乖巧点头。

她倒是不怕墓地以及这里的尸体，但守墓人真得很可怕，她担心要是自己拒绝，对方真能给她撂倒然后当成摆件放一晚上。

于是两人在小径上前行了一会，拐了个弯，走向了墓园深处。

重剑镇虽然人口稀少，但数十年来的死者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墓园也因此越来越大，两人在墓碑和墓碑之间穿过，踏着那些或崭新、或古旧墓碑投下的阴影，来到了一片陈列着几具棺材的圆形停尸场。

一座古旧的木屋矗立在停尸场的边缘，棺材的周边燃烧着小小的火堆，极淡的草药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闪烁着银光的法阵静默在夜风中，一如往日地为棺材中的死者送去寂静与安眠。

“您的工作是什么？”瑟莉提看到这一幕，突然产生了兴趣。

“……安抚那些死者，确保他们不会化为亡灵。”守墓人顿了一下才回答。

“那不是牧师的工作吗？”瑟莉提有些惊讶，“难不成这里的教堂消极怠工……”

“……”守墓人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了棺材边，“亡灵和游魂的诞生有很多原因，教会并不能做到面面俱全。有一些倒霉鬼生前死得冤枉，死后也不得安宁，他们死前的记忆与情感残留在大脑中，有时候会和特定的魔力共鸣，让这无魂的躯体以为自己活了过来……比如这个。”

他右手的提灯抬高，照亮了身旁的棺材，也让瑟莉提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它上面。

“咚——”

极轻微的敲打声传进她的耳中，让她下意识捂住嘴，守墓人对此满意地点了点头，以为她已经被这一幕吓住，会保持一段时间的安静，就看到她凑了上来，带着兴奋的情绪低声道：

“这就是亡灵？它会打破棺材吗？它还记不记得自己生前的身份？你打不打得过，打不过的话要不要我帮忙，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有战斗力的，专注药水你要不要……”

她捂嘴不是为了挡住尖叫，而是为了压低声音。

守墓人顿时感觉自己置身于喧嚣的酒馆之中，他忍不住用左手敲了下这位似乎没搞清自己身份的来访者，让她捂着脑袋后退。

“不需要，而且这不是亡灵，只是躁动者。它们没有理智，没有逻辑，没有意识，只是一部分大脑在魔力的影响下重新活跃的死尸罢了。”守墓人依然尽职地解释着，“万分之一的死者会化为躁动者，而一千个躁动者中只能有一个化为真正的亡灵。”

守墓人把提灯放在棺材上，萦绕在他们耳边的敲打棺材声顿时停了下来。他无言地注视着这具今天才送来这里的棺材，仿佛能透过厚重的木板看到里面那个试图返回生者世界的死尸。

它悲痛着，号哭着，祈求着自己让它与家人团聚，它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她们不能失去爱人与父亲……然后逐渐在提灯的光芒中沉默下来。

神构之地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人在死亡的一瞬间，灵魂就会回归诸神的神国。所谓的亡灵、游魂，只不过诞生了另一个意识，并在魔力的影响下可以活动的怪物。

它们中的一些可能保留着记忆，这会让它们会误以为自己其实是死而复生，转化为了亡灵。这种亡灵会受到道德的制约，压抑自己将一切拖入死亡的本能，以死者生前的身份自居。

然而世上哪有死而复生之事，我们所有人都不生活在一个温暖的童话之中。

死亡就是死亡，意味着一切终结。亡灵终究只是窃取了死者尸体的怪物，它们会逐渐意识到，自己那些和生前不同的行为、本能、思考，其实并非生命形态变化所导致的，它们会意识到——自己不是死者，它和他、她，是不同的存在。

等到一个亡灵意识到了这一点，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窃取他人身份的怪物，它才算是“成年”，有了踏上凡之路的资格。

到了那时，亡灵积压在心头的负面情绪和杀戮本能就会彻底压过那些脆弱不堪的道德准则，它们会开始肆意宣泄力量、释放欲望。而那些认为自己亲人死而复生，为此欣喜并接纳对方的生者，也会在这“成年”的过程中付出代价。

守墓人视线有些恍惚，他看着褐色的木质棺材，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那些老旧泛黄的、温柔的、欣喜的、冰冷的、痛苦的画面尽数从心底浮上。

“我们守墓人的职责，就是让这千万分之一的悲惨可能，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