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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回 东落寨一役惊朝野 帖木儿深夜访哈利（第1页）

话说哈利兵败衡州东落寨，领着一帮残兵败将逃回岳州，稍事休整后，前往湖广行省枢密院交了帅印兵符，把东落寨一战陈述一番，并提及孔文松舍命救他一事，恳请上司上奏朝廷追封孔文松官职，然后回到岳州兵营，等待朝延落。

湖广行省闻知哈利衡州兵败，上下震动，一班文武将官莫不大惊失色，个个谈虎色变，行省左、右丞相和枢密院主帅更是心急如焚。叛匪如此大势，横行湖湘腹地，连名将哈利的数万官军都败在其手下，如不尽早剿除，势必蔓延祸及整个湖广行省，如何了得！行省不敢怠慢，火急呈上奏折，用八百里文书送往大都。

却说天朝殿中，是日天子早朝，百官参拜，殿头官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中书省右丞相搠思监出班奏曰：“臣昨日收到湖广行省八百里急文，报湖广衡州、宝庆和湘乡一带，女妖匪孙碧云部，犯上作乱。朝廷多次派兵讨伐，均无结果，前次又派定远大将军哈利统率精兵两万，铁骑一千前去讨伐，被孙匪部先劫官军粮草，后四面围攻，逼其副将涂貌阵前兵变造反，哈将军与叛匪死战，只因寡不敌众，只得突围，汉将先锋孔文松舍命断后，阵前身亡，哈将军仅带五千余马步军逃回衡州。”

至正天子一听，龙颜大怒，道：“哈利现在何处？”枢密院卿完不花出班奏曰：“哈利现在洞庭湖练兵大营，听从皇上落。”至正道：“哈利乃我天朝名将，被称为常胜将军，怎么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妖匪手下？”完不花道：“女妖狡诈，匪徒势大，且得天时地利人和，哈将军冒险深入匪纵深之地，猝不及防，被其以奸计谋之。”至正道：“哈利也是一代名将，怎能如此轻敌，贪功冒进？此战之败，损兵折将，我天朝官军之威尽失，更助匪势，本应严处，姑念他以往为朝廷征伐叛军，屡立战功，免其死罪，降三级留在军中效力。”

完不花又奏道：“哈利请湖广行省与帅府代奏皇上，称汉将孔文松，冒死断后，战死沙场，请皇上表彰其功，加封官职，以安扶汉将。”至正叹息道：“孔文松忠勇可嘉，乃为汉将中楷模，追封他为怀远大将军，着抚恤其家小，按大将军之位封袭妻子。”完不花等遵旨谢恩。

至正又正色道：“我大元天朝自太祖以来，开辟疆土数万里，世祖灭南宋统一南北创立元朝，至今已近八十载。传到孤家手中，却是各地叛匪横行，闹得国无宁日。东吴、江淮、湖广、河南、山东一带叛匪猖獗，已累及我天朝安危。现湖广衡州又出了个女妖孙匪部，公然反叛我朝，各位爱卿有何计除之，以解孤家心头之忧？”

左丞相太平出班奏道：“湖广衡州女匪孙部来势凶猛，如不早除，必将蔓延。臣保举一人，乃现正在江陵练兵的湖广帅府威顺王之子、昭勇大将军帖木儿，可铲除衡州匪患。”至正听了，点了点头，道：“帖木儿乃我皇族勇将，就命他为讨伐孙匪大将军，领兵五万，铁骑三千，征讨衡州孙匪，不得有误。”太平、完不花稽领旨，不题。

却说元军昭勇大将军帖木儿乃宿卫诸军出身，皇族血统，承传祖上遗风，练有一身好武艺，一对铜锤有八十余斤，一张硬弓，必要千斤之力才能开弓，人称铁臂弓手铜锤将。帖木儿祖父领兵入湖广时，看中次孙帖木儿才艺，为培养其文韬武略，访得一位熟知天文地理及排兵布阵的汉人先生调教帖木儿。帖木儿父亲去世后，其大哥世袭父亲的官职，因帖木儿屡建奇功，朝延论功行赏，官拜武散官昭勇大将正三品衔。帖木儿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喜读兵书，乐而不倦；二是喜欢操练兵马，排兵布阵。他随身有三件宝物：一件是一对铜锤，这是他的汉人先生为他设计打造，这铜锤在锤中留有弯曲的空洞。一旦随主人上阵挥舞厮杀，就会出一种夺人魂魄的怪音，凡没有定力的对手就会被这声音惊懵吓晕，命丧他的锤下。二是祖传牛筋铜弓，此弓箭，箭矢飞到之处，近者可穿透人体，远者也能使人重伤，失去抵抗之力。三是他的坐骑，乃一匹蒙古乌云宝马，全身乌黑漆亮，无一根杂毛，身长一丈有余，奔似闪电，啸如雄狮。真正是：

一骑宝马骋南北，两只铜锤夺魂魄，

臂张硬弓惊鬼神，文韬武略样样能。

帖木儿统领兵马数万之众，手下将领、千户数十员，其中六员副将，个个武功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该六员副将是：

名副将鲁木达尔，与帖木儿既是同乡又是同窗。此人使一根茶碗粗的熟铜棍，五短身材，身短腿长，圆目浓眉，能日食斗米，酒肉数斤，一根熟铜棍横扫南北难遇敌手。只是不会骑马，是一位步将，在蒙将中，不骑马的步将也属罕见。但此人行走起来，犹如奔马飞豹，无人能追得上，人称短体飞豹将。

第二员副将叫韩褚，辽阳人士，祖上世代习武，从小受家辈影响，厌文好武，身高八尺，腰有抱围，一杆水磨钢枪，使起来神出鬼没，一生征战沙场，很少遇到对手。因他身前长满数寸长的黄毛，人称黄毛狮子将。

第三员副将叫赵郸，河北邢台人士，身长七尺，面如病鬼，目似深潭，腰如水蛇，手使双刀。这两把柳叶刀，是用精铁铸成，有剃劈石之功能，这赵郸使这柳叶刀上阵，有不少勇士猛将同其拚杀，猝不及防就死在柳叶刀下。人称双刀病鬼将。

第四员副将叫范元祺，山东崂山人士。他原是崂山道观中的一个道士，仗有一身功夫，不守道规，经常夜出干一些拈花惹草之事，被其师父一清道长驱逐出观，投入帖木儿旗下。帖木儿见他武功不俗，尤其有一手好剑法，便破格升他为副将。众将先是不服，范元祺在一次操练场上牛刀小试，连胜几个千户将，才使人折服。

第五员副将叫马若成，河北沧州人士。此人身高七尺，双目圆睁如牛，满面胡须，生得体肥腰粗，使一铁耙，有六十余斤，使起来如风似电。对手凡撞上他的铁耙，不死也要弄个重伤。此人性格极暴，打仗上阵喜欢上阵当先锋，人称先锋将。

第六员副将叫牛勇，湖北江陵人士，平时沉默寡言，听说他母亲一生爱吃牛舌，当地传说女人怀孕时吃了牛舌会生出聋哑人，牛勇虽说不是聋哑，但因不爱说话，说起话来也结巴，同聋哑无异。武功却异常高强，一把七十余斤的青龙大刀，使起来无人能敌。在六员副将中，他的武功与鲁木达尔旗鼓相当，被称作叫半哑将。

这六员副将个个武艺群，身怀绝技，其中有三个是惯匪出身，为人歹毒凶悍，上阵杀敌如切瓜割草，绝不心慈手软。帖木儿手下有三千铁骑军，讨伐大江南北叛军，所向披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帖木儿率众将士在江陵操练兵马已久，闻听各地叛军四起，强匪猖獗，不禁愤愤难平，早就盼望天子下旨，召他率兵上阵杀敌平乱。这日正在校场练兵，就见一传令兵慌忙来报道：“朝廷派使者来到大营要见将军，请将军快快回营接旨。”帖木儿一听，慌忙打马回营，就见使节早已面南朝北，候在营门，道：“帖木儿将军接旨。”帖木儿慌忙跪下，听使节宣道：“诏曰：湖广衡州之地叛匪孙碧云部，藐视天朝，公然纠集众匪造反，罪不可赦，特命帖木儿率本部兵马四万，湖湘之兵一万，共计马歩军五万，开赴衡州讨伐，擒拿女妖孙碧云，剿灭叛匪，不得有误。钦此。”

帖木儿接旨谢恩毕，心中疑惑，问使节道：“衡州孙碧云部有多大势力，还劳惊动圣上，如此兴师动众？”使节道：“将军有所不知，衡州这帮叛匪，非一般叛匪可比，为的乃一女妖。闻此女妖貌美绝论，善用妖术媚惑众匪，笼络大批文武将才，并联络衡宝潭三路州府亡命之徒达数万之众。这些人被女妖所惑后，个个俯帖耳，凶悍无比。前几次，朝廷先后三次派兵讨伐，都屡遭惨败。定远大将军哈利，率两万兵马一千铁骑的精锐之师前去剿伐，也被那女妖率众匪杀败，差点全军覆灭，部将孔文松阵亡，哈将军只率得五千多兵马逃脱。”

帖木儿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贼匪势力如此之大，为何没有尽早剿除，养虎遗患如此，当地的官府早干什么去了？”使节摇头叹息道：“此事一言难尽，只是此时追责，已是迟了。此次哈利之败，皇上震怒，中书省和枢密院痛下决心，才力举大将军领兵平乱，将军此去，事关重大，望将军不负皇上之重托，尽早剿除匪患，上为皇上分扰，下保社稷平安。”

帖木儿道：“末将虽不才，为朝庭出力，替皇上分忧，乃我武将之责。只要我帖木儿不死，决不负众望，彻底平定衡州孙部叛匪，活擒女妖孙碧云，上对得起皇恩，下对得起吾族后代。”使节一听，大喜，道：“将军既有此赤胆忠心，吾就可以放心回去向皇上复命矣！”

帖木儿送走使者，哪敢怠慢，即来到校场，先是召集副将及千户将，传达剿匪圣旨，略述了孙匪部之敌情况。各副将一听，哪知深浅，人人跃跃欲试，个个摩拳擦掌。过了些日，帖木儿即令马若成为先锋，率三千铁骑，从旱路进。帖木儿等率步军三万七千大军从水路乘船，沿长江一路浩浩荡荡向岳州开来。兵至洞庭城陵矶码头登岸时，稍作休息。这时马若成的铁骑军早已在岳州郊外等候。军情紧急，帖木儿不敢耽搁，当晚，便率几员副将一同去拜访哈利。

且说哈利自从衡州兵败回到洞庭岳州后，先是静心等待圣上处置，自以为死罪难免，不想皇上念其屡有战功，免了死罪，只是降级留用，哈利虽深谢皇恩，却越负罪心重，每天以酒消愁，捧书为伴，昼看天空日出日落，夜听湖水潮来潮去，郁闷不已。

一日晚饭，哈利正在借酒消愁，到了三更，忽家丁来报，说是门外来了几位将军拜访主人。哈利疑惑道：“这么晚了，哪来的什么将军来拜访？”

家丁一听，忙递来帖子，哈利一看，原来是昭勇大将军帖木儿的拜帖，不禁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正要出门迎接，却见帖木儿已同几位副将进得门来，笑呵呵拱手道：“哈将军！兄弟深夜贸然来打搅，多有得罪了！”哈利忙拱手道：“不知大将军驾临寒舍，在下怠慢了！”忙请入室内坐定，亲自献上茶来。哈利道：“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大将军已领旨剿孙部叛匪之事，不知大将军此行，有何妙策？”

帖木儿呵呵大笑道：“兄弟此次深夜前来拜访将军，正要向将军讨教破敌之策，不想将军倒反问起兄弟来了。”哈利苦笑了笑，道：“我乃败军之将，岂敢在大将军面前献言破敌之策！”帖木儿道：“哈将军之言差矣，胜败乃兵家常事，从古至今，哪有真正的百战百胜的将军。何况我也听了使者说了，此次将军征伐，只是误入匪心腹之地，被匪算计，麾下汉将反叛，将军猝不及防，才有此失。兄弟这次前来拜访，正是想吸取教训，讨教孙匪奸计之道，以利我先入为主，各个识破，剿除叛匪，以报将军之仇。”

哈利一听，摇了摇头，道：“你我都是行武出身，我就斗胆在大将军面前直言了。刚才听大将军之言，若大将军以此心态去破孙部叛匪，乃仍将步我之后尘，必败无疑矣！”

帖木儿一惊，道：“将军何出此言？”

哈利道：“大将军只晓得孙部叛匪善用奸谋，以算计取胜，却不晓得那孙部除此之外，更有一群挠勇善战之士。我当初也是吸取阿将军之教训，为不被其算计，小心谨慎，步步为营，避其陷阱，只想依仗我大军铁骑数万勇士，对其强攻硬斗取胜。哪里知道，这孙部手下的一群头目，其功夫却都不在你我之下，我等与之硬斗，除了我铁骑稍占上风之外，我身边的副将千户将与之对战，均不是他们的对手。连我同那刘尚甚至小将易兴阳决斗，都难分高下。总之，这孙部叛匪，不但有一批谋士高手，善用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巧使计谋，更有一大批高深功夫的猛将，且他们手下的众喽啰，也一个个都是些亡命之徒，同我等对抗起来，凶狠无比，奋不顾身。大将军此次前去征伐，如仍如此轻敌，处境必危！”

帖木齐听了，一时沉默不语。一旁的鲁木达尔圆睁怒目，作道：“哈将军，你也算是一代名将，怎么衡州一仗下来，吓成了这样，尽长他人威风。如今我五万大军，三千铁骑，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一群草寇，凭大将军同我六位副将之功夫，杀不过那些个匪？”哈利一听，微笑不语。帖木儿便对鲁木达尔喝道：“哈将军功高资深，鲁木将军休得无礼！”鲁木达尔便不再言语。

帖木儿问哈利道：“听说这女匪有妖术惑众，将军可知一二？”哈利听了，哈哈笑道：“帖将军你我经战多年，铁蹄踏过大江南北，何曾见过利用妖术迷惑我元军的？此事乃谣传而已，不可轻信。只是大将军此次剿匪孙部，将军虽是兵多将广，兄弟还是一句话奉劝将军，自古骄兵必败，孙匪部不是等闲之辈，切不可掉以轻心，操之过急，宜细探敌情，把握主动，步步为营，缓缓图之。”帖木儿连连点头，见夜已深，起身告辞。哈利送至门外，见几位副将不在旁边，悄声对帖木儿道：“将军别烦我多嘴，刚才你们几位汉将在场，我不便直言。上次末将征讨东落寨，一是敌情不明，二是汉将阵前谋反，才导致如此狼狈惨败。请将军阵前使用汉人，要多加提防，以免重蹈我之覆辙。”帖木儿道：“哈将军之提醒，兄弟务当谨记。”二人恋恋不舍道别。

帖木儿回到军营，已是五更，却仍无睡意，对鲁木达尔等六位副将道：“哈将军用兵，我也略知一二，小战尚可，越是大战越是糊涂，且优柔寡断，患得患失，有勇而不猛，有谋而不精，至有此败，不足为奇。他也太小看我帖木儿同各位将军了，各位须同心协力，一举剿灭孙部，也让哈利看看我帖木儿部将的功夫手段。”众将听了，信誓旦旦，道：“我等功夫，岂是哈将军所部将可比！待我等拿下孙妖，踏平匪巢，再同他理论！”

次日，帖木儿早把哈利的话丢到九霄云外，率本部人马进入潭州，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一切安顿后，一面派出前锋明暗探哨打探叛匪情况，一面与副将鲁木达尔来到湖南道宣慰司办理粮草之事，然后又去元帅府宣朝廷之命，请湖南道帅府兵一万随他征伐。元帅府早已接到枢密院之令，命他全力配合帖木儿，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凡所管辖的兵马可任由帖木儿调遣。元帅府哪敢怠慢，赶急遵命办理。帖木儿深知朝廷为早日消灭衡州叛匪，深为重视，给他大开方便之门，天子对他也信任有加，更是感恩不已，誓必早日剿平叛匪，以报皇恩。

帖木儿即拜见元帅甄宗福和副元帅阿都赤。元帅府元帅甄宗福见了帖木儿，忙将湖南道兵马部署情况以及孙部叛匪情形向帖木儿作了介绍，道：“现衡州孙碧云同刘尚部已联络宝庆邢开山与曾喜部、湘乡易华与周升部山匪三四万之众造反，猖獗之极，连败我朝廷数路官军，危及我湖湘安危。此次征伐，本帅府将全力配合大将军，已精心选拔一万马步军，整装待命，听从大将军调遣，配合大军铲除孙部叛匪，不知大将军有何高策？”帖木儿道：“叛匪虽是势大，然分布在衡宝湘三地，末将想乘其未聚集之机，兵分三路，由衡州、宝庆、湘乡三路同时进讨伐叛匪，使他们尾不能相顾，以便分割歼灭。”

甄宗福一听，点了点头。帖木儿道：“据我掌握，三路叛匪之中，只有衡州孙部叛匪为主力精锐，人多将广。末将打算，由贵府所派的一万兵马分别讨伐宝庆邢开山部及潭湘易华部之叛匪，末将率大军讨伐衡州孙部之主力。只要贵府兵马拖住潭州和宝庆之敌，使他们不能与衡州叛匪汇合，末将就好放手歼灭孙碧云部，即使贵府兵马未能及时剿除二路叛匪，待本将剿灭孙部主力后，也能再回头协同贵府兵马清除宝湘二处叛匪，贵府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