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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吃完了。”

  女人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像半天的云头被人泼了墨，黑到了底。

  说：&1dquo;我有没有让你省着点吃，又吃完了，你这么能吃，我怎么养的起你！”

  她低着头擦眼泪，女人霍一下起身，把饼干盒拿下来，掀开盖子看了，砰一下砸到地上，一个指头戳在她额头上。

  &1dquo;天天吃，吃！就没见你做事！养条狗都能看家，我整天供着你吃，供着你穿，凭什么，啊，凭什么！”

  一边说，一边一下下戳她额头，她的脑袋被戳的一偏一偏的，但是不敢动，眼泪哗哗的，流了满脸。

  女人说：&1dquo;不准哭！”

  她抓起小围兜的下摆擦眼泪，哽咽似的倒气，女人不理她，她也就不说话了，默默地又回到沙的角落里。

  饼干她是省着吃的，为了省，每次她都拿水泡，薄薄的一块饼干，泡了水，膨胀的大了一倍，虽然一点饼干的味都没有了。

  她蹲在角落里，看镜子里的女人，描眉，擦口红，盘头，款款地挎起包，就那样出去了，出去之前跟她说：&1dquo;你老实待在家里，别乱走。”

  门砰一声关上。

  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怎么这么饿呢？

  她掀起小围兜，抓起自己的小裤子腰，拼命往外拧，裤腰越来越细，勒着小肚子，勒得紧了，好像就不那么饿了。

  天黑下来了，她爬到沙上，盖上小被子，就那么睡着了。

  又醒了，被嘈杂声吵醒的，睁开眼，看到屋顶吊着的钨丝灯，灯底黑了一块，灯绳晃啊晃啊，晃的人眼花。

  母亲在，穿着睡衣，头散乱着，卧房的门虚掩着，有烟气飘出来，间杂着不耐烦的咳嗽声。

  还有个不认识的胖阿姨，牵着个小男孩，小男孩红着眼，额头肿起一块，上头胶带贴着纱布。

  胖阿姨一直在说话，愤愤的：&1dquo;我烙了肉饼，给小通子拿了一块，转头就听到他嚎，抢东西吃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打人？你看看，头上这包肿的，我们要去医院查，要是打出脑震荡，这事没完！”

  母亲也笑，言语愈尖刻：&1dquo;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家儿子个儿比我家囡囡高了一头，她能从小子手上抢东西吃？再说了&he11ip;&he11ip;”

  母亲转头看她：&1dquo;囡囡，你晚上出去没有，抢人家东西吃了吗？”

  她怯怯摇头，说：&1dquo;没呢。”

  又像是为了佐证，赶紧从小口袋里掏出那五角钱，高高举起：&1dquo;我有钱，我能买东西吃，不会抢人家的。”

  母亲脸上露出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胖阿姨忽然上前一步，狠狠攥住她的手，嚷嚷起来。

  &1dquo;你看看她手上，这油光，这油！”又低头在她掌心闻了一下，&1dquo;是不是肉味，你自己闻，自己闻，偷腥的猫，爪子都没洗干净！”

  母亲的脸瞬间难看下来，忽然兜头就给了她一巴掌，尖叫：&1dquo;我养了个贼！谎话精！”

  她被打的七荤八素的，后来，是那个胖阿姨架住了母亲，慌慌地说：&1dquo;算了算了，小孩子嘛，馋嘴也难免的&he11ip;&he11ip;”

  卧室里那个男人也出来了，尖声尖气地：&1dquo;哎呀哎呀，小事嘛，小孩子嘛&he11ip;&he11ip;”

  胖阿姨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母亲凄厉而呜咽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卧室的门关上了，她还听到母亲在说：&1dquo;要送走，把她送走&he11ip;&he11ip;”

  男人说：&1dquo;哎呀，算了算了，来来，不要扫兴嘛&he11ip;&he11ip;”

  所有的声音终于消落下去，渐渐的，被男欢女爱的呻吟代替。

  黑暗中，她摸到水槽边上，踩了个小板凳上去，拧开了水龙头。

  只开细细的一条水流，开大了，母亲会说：&1dquo;水不要钱吗！”

  她摸到水台上的一块臭肥皂，拿来抹了手，搓了又搓，搓了几下之后，抬起胳膊，擦了一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