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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耍詐！」魏泊舟不服氣地說道。

「兵不厭詐，要不等回去後，你再好好研習一下兵法？」

魏泊舟失笑道，「嘖……你會用美人計難道我不會嗎？」

「那你大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成功。」紀清祀膝蓋跪在床上，利用身體的重量將魏泊舟控制住，卻沒想到魏泊舟直接伸手一把將他拉進了自己懷裡，頭還在他脖頸處蹭了蹭，微涼的薄唇不小心觸碰到他的皮膚，霎時帶起一陣戰慄。

紀清祀暗道不妙，連忙用雙手推拒著魏泊舟，「你……鬆開，快讓我起來。」

「我不，今晚我就要睡這張床。」

「……」紀清祀也顧不上再跟他鬧著玩了，他在登船第一天就已經知道，自己之前給魏泊舟的船票錢給少了，這讓他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考慮到這一點，紀清祀立刻軟下來對魏泊舟說道，「好吧，這張床讓給你，換了就早點休息，我去另外那張睡。」

空氣里忽然都是沉默，魏泊舟沒接話，看著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起來，「紀清祀，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紀清祀從沒想過要刻意隱瞞自己的性向，但他原本是打算回朗伊爾城後，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告訴魏泊舟，沒想到他卻先問出了口。

「我的確喜歡男人，不過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伯納德想和你認識，我覺得他並不會想接觸一個直男，哪怕那人長得特別好看。而且你還記得我們在朗伊爾城郵局遇到的那一對同性戀人嗎，我覺得你和他們身上有某種相似的氣場。你的人……也是男人吧，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都不去表白，你並不是一個樂於自我感動的人。」

魏泊舟的邏輯分析能力很強。

「你放心，我對你沒有任何逾矩的想法，我是獨生子，小時候很羨慕別人能有兄弟姐妹。我同意帶你回家，會把你當做弟弟一樣照顧著。」

誰要做你弟弟！魏泊舟在心裡瘋狂拒絕，「我不是小孩，不用你照顧，能安排好自己的學習和生活。」

「那換你照顧我也不是不行……」紀清祀直起身，從魏泊舟身上挪開，順勢又躺倒在他的身側，看著船艙頂出神。

「清祀，你有沒有想過結婚，然後生一個小孩？」魏泊舟的聲音雖然很輕，卻像鋒利的刀尖，輕易刺進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紀清祀搖搖頭，「沒想過，我彎的很徹底，大概從進入青春期以後，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不過我不覺得丟人，也不覺得自己不正常。」

「可惜了，這般美貌竟然後繼無人。」魏泊舟歪著腦袋看向紀清祀。

「有什麼可惜的，人類又不是什麼瀕危物種，我的基因也沒有優秀到必須要有人延續，能開開心心過完這輩子，不是挺好的嗎？換句話說，即使一無所有，我至少還擁有自由。」

這話好像也很有道理。

「泊舟，你喜歡女孩兒，跟我在一起，真的不會覺得彆扭嗎？」

「我一點兒也不介意，之前找女朋友，是因為就算我自己不談戀愛，也會被暗中安排參加各種相親。與其被動等別人硬塞給我，不如我自己主動挑一個覺得比較合眼緣的試試。」

「那個男人不想認我這個兒子，但卻很樂意我早點為他添孫子，在他們看來，血脈的延續就非常重要，家族需要繼承者，真的很諷刺。」

「不過我身上流著髒污的血，老天爺怎麼會讓他們如願呢？所以這就是報應，我談過兩任女朋友，突然有一天就不能人道了，正好我也不想耽誤人家女孩，就選擇了和平分手。」

「你一點兒也不『髒』，我看人一向很準，相信我。我在你這個年紀，除了讀書就是在思考怎麼能在畢業時找一份好工作，將來怎麼賺錢，大多數煩惱都來自於最初財富的積累，也曾幻想著拿青春賭明天來一次恣意妄為，漸漸過了愛做夢的年紀，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

紀清祀說話時表情平靜，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仿佛說的是別人的故事，「我來斯瓦爾巴，原本只是為了逃避現實，邁出獨自旅行的第一次嘗試，沒想到最後卻是結伴而行，與你同歸。這幾天我都在想，如果那天我沒有遇見你，我們會怎樣？」

「沒有那種如果，我們的相遇是北極星指引的。」

「我現在似乎有些理解什麼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讓我們，把一切交給天意。

如我遇見這片北冰洋，如我遇見你。

紀清祀起身走到全景窗邊，對著窗戶哈了一口熱氣，「你還記得勇氣號出發當天，我在這扇窗上寫過什麼嗎？」

魏泊舟自然不會忘記，那天他們幸運地看到北極光，紀清祀寫下了「Lucky」。

而他剛才在甲板上，悄悄對著頭頂的大熊星座許下了一個願望，他希望那個傳說是真的——戀人一起看到極光，就能得到永恆的愛情。

紀清祀落筆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寫下了一個字，「家」。

魏泊舟盯著它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窗上的霧氣全部散去，他將這個字刻進了心裡。

勇氣號在第二天的中午，順利抵達朗伊爾城港口。經過短暫的休整後，它會開啟下一趟極地之旅，不知道到時候又會有什麼樣的遊客登上這艘帆船。

乘船出海不過短短几天，魏泊舟卻為未來的生活找到了前行的方向，不再是那個要在極地自我放逐的厭世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