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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生死赴12（第1页）

“有什么？”徐麟微微仰，乌眸幽深，显出渊岳般的凝静厚重。

“有后悔。”蓝散耷下眼角：“后悔没跳下车，跟你共同进退。”

徐麟静静看她，眸光因专注而显出啖肉般的慑人，“还有呢？”

她微垂眸，语声轻缓却笃定，“我宁肯当北川的俘虏，也没在关上给自己一个痛快，是因为尚有眷恋，人间一遭，即便最后是场必散席，我也想和你偷欢一场。”

他微松了劲，让她落下稍许，半垂的乌眸温存而凶狠，“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下不为例。”

她耳尖泛红，微微点了点头。

徐麟看着看着，忍不住仰吻她，直到她总是冷凉的气息有了温度，方稍稍分离，视线落在她水亮的唇，低声道：“幸好。”

蓝散疑惑地看向他，“幸好什么？”

“幸好旧相识，幸好卿心似我。”徐麟再次吻了上去，光半昏，霞半明，他眸里微光浮动，星移斗转，炙热的气息像夏风温热地抚过皮肤。

蓝散长于礼法森严的宫廷，乍遇这般赤裸袒露的撩拨，身体里挥之不去的冰封冷意亦随之悸动，徐麟抬时容色依是清冽，唯有声线更磁：“蓝卿瑜，往后余生，像今日这般霸着我不放吧。”

蓝散为人懒散冷漠，浮于表面的贪嗔喜怒多是作伪，现下想来，面对明紫旌时的嫉妒之心确因独占这人的心念而起，她轻轻弯起眼梢，“来日若庆王御宇，明紫旌就是尊贵无极的长公主，我阻了你的金桃花，你开怀什么？”

徐麟勾唇而笑：“真命在前，此等好运人间难求，已叫人战战兢兢不胜惶恐，还要那些个金花银蒜做什么。”

她目露讶异，“你是徐麟？”

“不是。”他按着她背，“我得姑娘死生一箭，往后便是你的裙下臣，让往东绝不往西，给吃菜绝不喝酒，此心耿耿，忠心贯日。”

蓝散笑而垂眸，“我现今总算明白，昌平坊上掷帕浮河的盛景绝非二哥设计，徐将军这冰壳子底下本就都是浪荡，天生招人。”

徐麟乌眸润透，因眼尾轻弯，去了素日凌厉，“不招旁人就成。”

“话说的好听，不作数怎么办？”她眼尾长睫更媚。

徐麟漆眸幽深，微抬的眸光落在她素白的额和细密的眼睫，还有暴露了心境的泛了颜色的耳尖，“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打了手疼心疼，还得担着恶名。”蓝散掀起眼皮向上瞧他，有点儿像翻白眼，“你若拈花惹草，我便也找几个这公子那先生，互不相欠。”

“一点儿亏也不吃。”他反手托在她后颈，使得她头仰躺在自己掌上，“敢找一个试试，我不屠他个鸡犬不留，就跟你姓。”

“好呀！”蓝散仰着头，露出一点儿犬牙尖儿，“我们家都是上一个给下一个取名，我落到二哥手里，得了个诨号似的蓝散，以前我还想，要有个弟妹叫什么好，你跟我姓的话……”

徐麟抬手轻拨了一下那开合作怪的唇，“叫我什么？”

她咬了咬微痒的唇，难得怂了，“星赴哥哥。”

时光塌缩成点，一声旧称呼遥距十年，穿窗而入的漠北午霞将二人眉眼映得暖红一片，一如昔年团圆除夕连绵成灾的水红色灯光，在所有人明妍的容颜底下映照出隐喻般的血色。

那颜色在鸡鸣县郊野的风中淡成蒙在明紫旌眸间的阴翳，副将薛怀显从阿翼手中接过匣子，悄睨安北郡主脸色，压低了声音道：“魏清平牛皮吹得大，可钱粮的底却一点没露，也不知道是行事谨慎，还是在诈咱们。”

明紫旌翻身下马，大步往紫凤军营地走，“徐麟不是傻子，他就算不为北境军，也得为麒麟军考虑，蓝卿瑜有钱粮，应该不是虚言。”

薛怀显错后半步跟着，“属下适才听人说，彭闻义无意推了魏清平一把，油皮儿都没破就差点让徐麟砍了，最后虽然没杀，却也卸甲关了。如今徐麟被那妖女迷了心智，全然要当祸军之将的架势，郡主念在他往日功绩，一直多有忍让，但如今大事在即，不得不防。徐麟把妖女搁在屋里，她若有心窃取军机，北境军岂非就是暴露在朝廷眼皮子底下。依属下看，不如想办法夺下徐麟兵权，把麒麟军握在咱们手里。”

明紫旌倏然停步，薛怀显以为自己把人说动了，继续出主意：“麒麟军原属北境军一支，他徐麟再猖狂，也没道理越过王爷和郡主，若您担心徐麟不从，属下可以想办法把那妖女绑了，届时拿着他的软肋，不怕他不束手就擒。”

他话音未落，便闻唰一声兵刃出鞘，来仪剑雪寒的剑锋压上他脖颈。

薛怀显颈间凉，一行鲜血沿着刃锋流下，骇得他僵在当地，不敢妄动。

明紫旌明眸凛然，“我的确不喜蓝卿瑜为人，但她在潼泸关对我有保全之心，北地能有今日局面，亦拜你口中的祸军之将和妖女所赐，我念在你自幼跟随，数次舍身相救，饶你往日言行无状，但你若再敢自作主张，把耳目伸到麒麟军去，挑拨是非，离间友军，我必取你性命！”

薛怀显不敢做声，明紫旌刃剑微压，寒声道：“听清楚了吗？！”

薛怀显眸子闪了闪，“听清了。”

明紫旌收剑而走，只怒薛怀显愚不可及。

麒麟军强大的核心从来不在于素质过硬的兵将，而是能带出这些兵将、并让他们无条件地信服和跟随的主将徐麟。如果将麒麟军比作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徐麟既是它赖以成长的根基，亦是它人心归向的烈日，连迫不及待的朝廷都只敢在徐麟被贬后换老将周青海暂代主将，薛怀显凭什么自信她能将这支以徐麟为图腾的军队收服。

他能知道得这么详尽，证明薛怀显在何记收买了耳目。徐麟亲兵不多，个个对他奉若神明，薛怀显能探到消息，八成对方反钓着他，藉此摸清紫凤军的动向。

明紫旌怀念从前，尽管时局艰难，北地各军却能吴越同舟，直到曹府被围，庆王府将徐麟推出去抵挡朝廷责难，那是裂痕的开始，明紫旌始终不明白父王为何始终对徐麟怀有保留，甚至为了逼他站定立场，不惜将其推向朝廷的刀锋，造成了今日麒麟军和北境军貌合神离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