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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吹梦今古（第2页）

三年下来游罗的驻军已达千人，几十名武士不过是送死。但战场的局势非常诡异，这些武士们仿佛不死之身，无论怎么被砍被刺也不会倒下，即使身上插满箭也仍能作战。伤口流出的少许血液颜色漆黑，并且异常黏稠。他们的体力似乎无穷无尽，可以永无休止地挥舞武器，并且丝毫没有畏惧之心，迎着枪尖也会扑上去厮杀。

我亲眼看到一个黑甲武士被长刀贯穿喉咙，脑袋和身体之间只有一点皮连着，却丝毫不受影响，仍横冲直撞地斩杀了四个人，最后砍掉头才勉强将他杀死。这些东西已经称不上人类，而是拘束在人体中的恶鬼。

这场战役中八十七名黑甲武士折损四十三，歼灭骑兵五十名、步兵三百七十名、弓手七十七名，敌军逃亡约五百三十名，攻陷岗哨三座，收复城池一座。迈马恩与游罗僵持三年的战局在一夜之间改写。

这场历时四年多的战争被称为“弃信之战”，史书的描写相当模糊，许多细节都被隐去，民间的传言更是众说纷纭，但毋容置疑的是这场战争是迈马恩刻骨的耻辱与难忘的教训。南境与北境的战争局势与商贸形势都因此生了重大的转变。

游罗因利益所萌的侵略计划受到了冲击，转而寻求经济上的合作。迈马恩及莱布等南境大国也开始尝试逐步开放通商的大门，在战后的十年间，北境与南境的海上商贸之路得以建立。同时，南境对北境的海上防御工事也到了空前的程度。

而导师，在做完这些后既没有邀功请赏，也没有对这些转变做出任何评价。他总是这样悄悄地做事，然后悄悄地离开。明明每一件事都会带来让人难以置信的结果，他却永远都那么漫不经心。

我已经是个驼背的老头子了，他却与初见时没有任何变化，对这样一个不老不死能力非凡的人来说，我真的猜不出他究竟想要什么。

已经尽管追随了他半生，并且受了他不少的帮助与恩惠，却丝毫没法把他当做盟友。当初他要我来“他那一边”，但在几十年的生命中我现根本没人能跟他站在一边，这个人是天地间最大的异数。

接下来梦境变化的度越来越快，一个又一个画面不断闪现在我眼前。

我在书房演算术式、在乡间田野领着孩子们玩耍、在王宫中商讨政事、在钟乳岩的地洞里独自低语，时哭时笑；我的背越来越驼，脸上的褶子越来越多，人们待我也越来越尊敬。“我”老了，在老去的路上没生什么大事。

我一直警惕地盯着，尝试找到用一刀的机会，可是在飞掠的场景中找不到破绽。

画面再一次稳定下来时我的手已经干枯成了两截树枝，牙也掉了许多颗，可是精神还不错，手也稳当，还能用针刺出复杂的纹身。

“还满意吗？不满意也退不了了。”我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男孩，他刚刚从昏厥中醒来，三天前刺的纹样现在正好显现出来。

“很好看。”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惊喜地说，“实际上我没见过迦楼罗神长什么样，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从梦境中瞻仰祂，可是我猜所谓‘鸟人身，背生双翼，手执长矛，目光如电’的战神就是这样的吧！”

“没关系，那些人也没见过，神这种东西你说他是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的。”我端起茶喝了一口。

“这不是萨满该说的话吧，您不是供奉神的吗？”扶着男孩的女孩说，她不喜欢开口说话，无奈现在手占着。

“供奉久了就明白了，神就是这么回事，他说神是那个样的，我说神是这个样的，凭什么他的就是真的？以前我以为是我们听从神的旨意按神的指示行事，然后神就会保佑我们，可活久了才现，其实我们是做自己的事，然后做事的过程中求神的保佑。

所以我喜欢南境神的体系，你有你的神，我有我的神，事做不成是因为我的神输给了你的神，不是他不帮我，神也尽力了。这样谁都没有辜负谁。”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我却忽然来了兴致。

“说起神，给你们讲个神的故事吧。传说有一天神王宙达林因为喝醉了酒，被神后赫那赶出天宫；回不了家的神王一肚子火，便想在别人身上找找乐子。

好巧不巧，这时铁神艾曼和战神迦楼罗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宙达林眼睛转了转，嘿嘿一笑，一个坏主意就冒上心头。他故意装作没看到从两人中间走过去，三人撞了个满怀。

‘谁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脾气不好的战神先嚷起来，铁神也跟着吆喝：‘这么不会走路，就该丢到我的炉子里当柴火！’

宙达林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笑着道歉：‘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刚才我眼花了没想到撞倒了二位大神，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两位神见来人是神王，态度又这么谦和，也不好意思再作，拉起手要走。宙达林却招招手示意迦楼罗过来，自己有话要跟他私讲。迦楼罗虽一头雾水，但不好驳神王的面子，于是跟他来到远处只留下铁神一人待着。

‘其实啊，我是故意撞您的。’宙达林挤眉弄眼地对迦楼罗说，‘您看这铁神啊，既不能上战场打仗又没有治理人间的智慧，只是仗着同您关系好就觉得自己个儿也了不起来了，整天也敢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刚才他居然敢走到您前头去，他的脚比你先迈了一步，这分明是已经不再把你放在眼里了啊！我实在气不过，就撞了你们，为的就是提醒您，不要让小人得志啊！’

‘艾曼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不会这样的吧？’迦楼罗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宙达林说，‘早在一百年前的宴会上他就讲过您的坏话，说您能当上战神多亏了他打造的神兵利器，若是离了他呀，您就，您就……’宙达林面露难色。

‘就怎样？’战神眉毛一立。

‘就连一只乌龟都打不过！’宙达林眉飞色舞。

‘他敢这么说？’暴脾气的战神怒火中烧，‘好，我就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这样轻慢我！’

然后宙达林又用同样的办法把铁神招呼了过来，把刚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战神他啊，实际上一直看不起你呢。’宙达林挤眉弄眼。

‘他，他怎么说我的？’铁神本就不自信，扭捏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