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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第1页）

从晴晴家拜年回来后的这几天，思月每天都有活动，陪父母走亲戚、到老师家拜年、同学聚会、与乐飞鸣看了场电影。人多时没有时间想申先生，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临走前没能见到他有点遗憾，但这也许是天意吧。这天下午老同学倪学新和赵立光一起到她家来，约她去老街的奶茶店坐坐，算为她送行。“好啊，很久没尝过掌柜的手艺了。”

思月一口答应。过年期间，老街比以往要冷清，路面的店铺关门，车辆和人迹稀疏，不及平时的十分之一，走在街头特别舒服。思月与立光并肩走在前头，学新拖后。她与赵立光很久没见面了，问：“立光，过年才有机会见你回来一趟，学医要忙成这样子？”

赵立光比倪学新矮半个头，皮肤白净，一看就是读书人，他讪笑着回答：“事关人命，压力大啊，一点儿也不敢偷懒。”

学新打趣着说：“一定要好好学，别以后庸医杀人。这种杀人没有主观作案动机，杀人于无形，要入罪也难。“立光“啐“一声，“这种方法只用来对付你，胡说八道。”

思月乐了，“这样一对比，我觉得自己的工作轻松多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申先生的来电，思月惊喜万分，赶紧按接听。“林老师，爸爸不反对我叫你妈妈，你同意吗？”

晴晴直接明了。啊？思月一下懵了，怎么一开口就是难缠的话题？她面露难色，支吾着说：“这、这不太、好吧？““哪里不好？奶奶和爸爸都没说不好，你不愿意吗？“她停下，慢慢打起太极来，“我先想想，再回答你。”

学新和立光也停下来，学新更加好奇什么事让她如此又喜又惊。晴晴继续问：“林老师，我现在可以来找你吗？““今天我约了同学哦。“她如实回答。“你快走到珠姐肠粉店是吧？“晴晴好像知道她的动向，尽在掌握。思月更加吃惊，她四处张望，“你看得到我？你在哪里？“一个小女孩从珠姐肠粉店跑出来，直冲思月挥手，一边大喊：“林老师，我在这里啊！“思月赶紧上前把她抱住，连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来的？来多久了？“晴晴咯咯咯开怀大笑，“惊喜吧？““是的，最大的惊喜！“她喜出望外地揉揉晴晴的头，又问：”谁带你来的？不会是你偷偷来的吧？““当然不是。”

晴晴伸手向后一指，“是爸爸带我来的。”

天哪！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店门，迈步朝她们走来，无论手势还是步姿，都体现出他的风度和从容。她闭上眼睛想象无数次了。难道临走前见到他才是天意？思月慢慢勾起嘴角，站直身体，轻轻叫了一声：“申先生。“申先生露出笑容，与她打了个招呼：“林老师，新年好啊！”

思月惊喜到极点反而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申先生和晴晴傻笑。晴晴抱住思月的腰，仰起头问：“林老师……哦，不，妈妈，我从大老远跑过来找你，你可以陪我玩吗？”

思月很没义气地选择推掉与老同学的聚会，“那……我得跟同学说说。”

晴晴兴高采烈地放开她，思月心虚地向他们解释。申文亮认得倪学新，紫瑶说他是林老师的男朋友。可从思月与他谈话的神情动作可以判断出，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关系。她曾经说过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能是少女的梦想而已，只是虚拟式。他直觉，林老师的姿态不像有男朋友。只一会儿功夫，学新与赵立光转身打道回府了。思月快步走回来，她说：“我同学下次再约我。那现在咱们上哪儿呢？“申文亮说：“前面有个公园，要不就到那儿转转吧。“晴晴高兴得跳了起来，“好啊，林老师……哦，不，妈妈，咱们快走吧！我知道公园里面有个反斗宝贝城呢，我想去那儿玩。“她率先在前头带路。申文亮让林老师走在内侧，两人并肩而行。思月想起他们从珠姐肠粉店出来，于是就问：“你们尝了珠姐肠粉店的出品，感觉如何？”

“我试了鲜虾拉肠，食材新鲜，肠粉嫩滑，酱油鲜甜，所有材料都配合得恰到好处，不愧为老字号。”

申先生意犹未尽。思月嘀咕了一句：“身体不适合吃海鲜，还吃。”

话音虽小，但刚好落在申文亮耳朵里，他若有所思地瞅她一眼，安慰她说：“我身体很好，没事。“其实她刚说完就后悔了，希望申先生碰巧走神没有听到。可申先生不但听到了，还回答。思月窘极了，不敢再开口。“妈妈，妈妈，你看，反斗宝贝城到了，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晴晴在门口手舞足蹈地叫着，”爸爸，这边买票！“思月没有吱声，暗想得找个机会跟申先生说说这事。申晴如愿进入宝贝城疯狂以后，思月用无奈的眼神看向申先生，“申先生，晴晴要叫我妈妈，该怎么办？“申文亮沉吟半晌，低声说：“我个人是同意的，晴晴在成长中缺少了母亲的角色，现在她找到了心目中的妈妈，我当然为她高兴。只是你年纪轻轻的就被唤作妈妈，吃亏的是你。“他没有想到重点上，思月连忙摇头，解释说：“我不是怕吃亏，是怕……怕蒋小姐……“她没再往下说，后面的话申先生应该懂。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没有考虑到紫瑶的感受，申文亮暗暗吃惊，论情理的确该与紫瑶商量的。林老师心思缜密，考虑得很周到，他说：“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我跟她说说。”

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思月理解地说：“其实称呼什么我都不在意，我仍然会像以往一样对待晴晴，只多不少。”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保证。”

申文亮看着她真诚的脸，自然、纯净，乌黑的头扎在脑后，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亮光。她说“我保证”，可明明他早就不是她东家了，不需要她保证什么。她知道他疼爱女儿，一句“我保证”，多么善解人意，多么可爱啊！申文亮难得像个害羞的少年，僵住了。半晌才挤出两个字：“谢谢！”

思月听不惯感谢的话，有点不好意思，讪讪说：“没什么，不用谢。”

她把被风吹起的头别在耳后，手指碰到了耳垂。申文亮好像触动了一下，赶忙把眼睛从她的耳垂移开，随口问：“咳，你什么时候出？”

“年后，正月十六。”

“都准备好了？”

“是的，都准备好了。”

“支教是了不起的事情，好好干！“思月点头，“嗯，我记住了，谢谢申先生。我记得你曾说过，要趁年轻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当老师是我的理想，支教是我的理想，现在机会在我面前，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申文亮说：“你喜欢当老师，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虽然此次要离开家乡，但这是经受锻炼的大好机会。我冒昧给你一点建议：不问得失，追求理想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收获。以后回想起来，肯定得比失多，所以不必在意暂时的得失。”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和申先生谈话，总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思月实话实说，打开心扉。申文亮了然一笑，“我比你年长，经历比你多，失败也比你多，仅此而已。”

“好吧，你比我有言权。“思月很开心地笑着，”我不敢班门弄斧。“申文亮很不客气地接受这个赞美，“谢谢，承让。”

他们坐在公园的石椅上，旁边树木繁茂，花儿争艳，时不时有风吹来，清冷而带着淡淡的花香。思月仰起头，享受风的吹拂，花香的萦绕，而且，身旁，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