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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玉的神情变的复杂，她犹豫片刻道：&1dquo;我只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云娘叹息一声问：&1dquo;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暖玉沉默片刻，反问道：&1dquo;娘子聪明绝顶，难道猜不出原因吗？”

  &1dquo;我只知道，你原籍亳州蒙城，与太后是同乡。”

  暖玉突然笑了：&1dquo;娘子猜得不错，我本是太后的家奴，我家自祖父一代起，便在高府效力，父母兄弟皆被高氏一族掌控，我一旦入宫，便会成为太后最好用的利器。”

  云娘的语气变得感伤：&1dquo;你我相识多年，在我心中，我一向把你当自家姐妹看待。我知道，你还是良知未泯。”

  暖玉自失一笑：&1dquo;良知吗？良知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一种奢侈。娘子出身大家，入宫前有父母庇护，入宫后有官家宠爱，自然不会知道世世代代与人为奴、受人驱使的滋味。自从入宫那一刻起，我本人的性命，我家人的性命，便都掌控在太后的手里。我所做的任何事情，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保家人平安。”

  云娘叹息一声：&1dquo;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出宫，逃脱她的掌控。”

  暖玉神色微变，终是笑道：&1dquo;娘子糊涂了，像我这样的人，纵使飞得再高，逃得再远，那根线总是掌控在主家手中。更何况我这样对待娘子，娘子还愿意以德报怨吗？”

  云娘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1dquo;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力。我曾经被虏进西夏皇宫，早就被迫喝下了梁太后送来的绝育药，此生注定会没有子嗣。你大可以告诉太后，让她从此放心，你的差事也会好办许多。”

  暖玉大惊：&1dquo;我不信，娘子明明是在骗我。”

  云娘沉声道：&1dquo;你是聪明人，我没必要骗你。你若不信，大可去问沈世安。”

  暖玉神色大变，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云娘上前拉住她的手轻声道：&1dquo;你还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暖玉匆匆把眼泪擦掉，装作毫不在意道：&1dquo;娘子想多了，风迷了眼罢了。”

  云娘了然一笑：&1dquo;我有心愿未了，想要托你替我办一件事情。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暖玉疑惑问道：&1dquo;什么事？”

  云娘道：&1dquo;替我去坊间抓几幅药。你先记下来：麻黄三两、枳实二两、桔梗二两、荆芥二两、紫苑二两、百部二两、白前二两、黄笒一两，鱼腥草一两、沙参一两、麦冬一两。麻黄在宫中是禁药，沈世安必不肯开给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准备，只好劳烦你跑一趟了。”

  暖玉失声道：&1dquo;麻黄、枳实皆是虎狼之药，娘子用它来做什么？恕婢子不能从命。”

  云娘正容道：&1dquo;我说过，我有心愿未了。若你还把我当姊妹，就帮我这一次。”

  暖玉沉吟片刻，终是道：&1dquo;好。我这一生，苦乐皆为他人操控，早已忘了自己所思所想、所求所愿。我亏欠娘子甚多，若是娘子执意如此，我便助娘子一臂之力吧。”

  福宁殿内，云娘完成了自己的画作，笑着递给赵顼：&1dquo;官家可猜得出，这画得是那里的风景？”

  赵顼仔细看过，沉吟道：&1dquo;饥食阳薇，渴饮易水流。不见相知人，唯见古时丘。这应该是幽州。”

  云娘点头道：&1dquo;正是。”

  她忽然想起后世的燕京终将取代汴梁，成为天下最繁盛的城市。她曾经登上西山观落霞晚照，泛舟于昆明湖见弦月初生，在永定河边看流水潺潺，赴潭柘寺听晨钟暮鼓，访故宫思古幽情，那时的燕京真是繁盛，羽盖飞花，翠琢金雁，十里锦绣，百丈画屏。

  她知道，今生今世，自己恐怕难以到达前世去过的地方。不过这一次，不管天命有多无情，不管人意有多卑微，她也要竭尽全力去争一争，绝不能让朝廷背上失地的名声。

  赵顼沉默片刻道：&1dquo;画得很好，好像去过那里一样。”

  云娘轻声道：&1dquo;爹爹早年出使契丹到过幽州，归来向我描述过地方的风土人情，我早就把幽州记在脑海里了。”

  赵顼感慨道：&1dquo;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太宗皇帝试图收复，却在高粱河惨败，转眼一百年过去了。契丹雄踞幽州，始终是悬在我大宋头上的一把利剑。”

  云娘伏身叩，正容道：&1dquo;我有事情要求官家。”

  赵顼忙要扶起她：&1dquo;何必行此大礼，起来说话。”

  云娘固执道：&1dquo;官家若不答应，我不敢起身。”

  赵顼知道此话大有文章，皱眉道：&1dquo;你先说说看。”

  云娘沉声道：&1dquo;妾听闻官家任沈括为回谢使赴契丹，妾熟知边事，特请随行。”

  &1dquo;不行。”赵顼随即答道：&1dquo;且不论你身子不好，契丹是虎狼之国，沈括此次出行更是把遗书都写好了，我是不论如何不能放你去的。”

  云娘坚持道：&1dquo;此次只是随行，凡事有沈括主张，我不会强行出头，只会相机而动。契丹与朝廷争河东之地久议不决，此次无论如何要做个决断了。前些日子我遇到沈括，他说自己现了枢密院中保存的地畔书，据书中所载，两国在河东一代是以古长城为界，与现在所争的黄嵬山相距三十余里。是分水岭一带本就是大宋的领土，若与其据理力争，我们是有胜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