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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面圣（第1页）

阳春三月，京城里最爱说的便是王家嫡女王妙华为怀化大将军焦仲景自焚身亡一事，虽然王家放出消息，说王小姐乃不小心走火香消玉殒，与焦大将军没有关系，可是世人向来爱热闹，这热闹中要是带着点香艳故事，那就是拦都拦不住。

一日，圣上派了德盛手下的一名小太监宣焦仲景入宫。

焦仲景心有准备，从容不迫地随着小太监入宫，并且学会了不动声色地给了打赏，果然，银子一塞，这位名叫小安子的公公脸色也变得明媚起来，只说，“大将军不要担心，圣上只是宣大将军去问问身体恢复地如何了。”

焦仲景了然，那就是不是很正式的审问，身体如何，王太医每三日一请脉，一问便知，怕是有其他的事情。

这些很细小的细节，也是他为官多年后，才慢慢总结现的，刚入京时哪懂地这个，被各种小人使绊子，还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旁人纵使心知肚明，也只是看着自己闹笑话，心中再骂上一句“上不得台面”。

这次召见的地方是兴庆宫，圣上日常活动的地方，不算正式场合。

焦仲景被人领着过去，还未看清圣上，就虎步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看这样子，是好多了。”康元帝声音响起，还带着温和。

焦仲景立刻回道，“托圣上洪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吃的补品也不少，微臣享福不轻。”

一道清凉的男声插嘴道，“焦大将军乃国之栋梁，你的身体是大庆人民的福祉，值得最好的调养，才能更好地为我大庆守疆固土。”

焦仲景微微抬头一看，是二皇子赵律。立刻谦卑道，“二皇子过誉，臣乃一介武夫，这具身子能为圣上排忧解难是微臣的福气。”

一个武将得那么高的赞誉，是想造反吗？焦仲景暗暗戒备。

康元帝哈哈大笑:“皇儿你看看，这仲景是越来越会说话。”

焦仲景只磕头，不说话。

康元帝说着就像是忘了给他赐座，又说了起来，“仲景年纪不小了，听说你前些日子向一乡下女子提亲，把王少卿的女儿气的自焚？”

焦仲景心中一冽，连忙请罪道，“微臣冤枉，这王小姐拢共就见了两面，怕是连臣的脸都没有看清，又是王家的姑娘，臣不敢造次，心中早就有了意中人，她虽然是一乡村女子，但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臣在夹子坳受伤时，就是被她所救，才得以活下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康元帝一听他自比女子，呵呵一笑，“这女子究竟是多大魅力，让我们的大将军竟放着王少卿的女儿不娶，要去娶她？”

焦仲景不觉得圣上有闲情逸致关注自己的婚嫁之事，除非是涉及与世族联姻，在圣上身边这些年，他也算是知道了圣上的野心。

“微臣也就是托了圣上的福，当了大官，本质上还是粗人，和这些千金大小姐合不来，就喜欢温柔体贴的姑娘，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虚的，王家的姑娘已经被我祸害了一个，微臣不敢再有贪念。”

康元帝一听，果然语气松弛，真诚了许多，“咱们并州出身的武将，都是吃了大苦的，仲景如今年近三十，还只得了一个女儿，又长期在外，娶个合心意的人，早日诞下子嗣，婚期可定？”

焦仲景连忙表示，“还未定，要不圣上给臣一个体面，赐个好日子？”

康元帝呵呵一笑，“那朕就当了这个月老，帮你牵牵线，这女子身份太低，朕帮她抬一抬，才好配得上我们的怀化大将军。”

焦仲景谢恩，心中也是真的高兴，有了圣上亲自下旨定的婚期，阿芝嫁给自己，就可以少受一些冷眼。

二皇子又插嘴道，“那儿臣到时候也要去喝上一杯喜酒，沾沾喜气。”

如此你来我往，说了一刻钟的话，才算进入正题。

“夹子坳一事，王翰林查到了黄忠的身上，又有二皇子审理，如今已经下狱，也算是对死去的将士有了交代，仲景如今先去五道营帮朕练练兵，也让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们增点血性。”

圣上说有了交代，那就是交代。

焦仲景敛眉领命，心中想法无人知晓。

焦仲景直到出宫后，坐在马车里，才敢把脸上的恭谨卸下，露出悲凉之意。

一个不轻不重的黄忠，就平了夹子坳一事，二十号将士的性命，一个怀化大将军的官职，就让自己闭上了嘴。

他闭上眼睛，忍住眼眶的酸涩之意，边关战士的性命，落在这权利相斗得地方，就只是大家博弈的筹码而已。

五道营练兵，只怕短期之内，他也回不去并州了，没有兵权的怀化大将军，也不过是没有了牙齿的老虎，看着吓人罢了。

阳春三月，京城人士以踏青为时尚，男女老少，纷纷或驾车，或骑马或徒步去山林里，寺庙中，护城河边，都是捕捉春光的人群。

而与这些出城的不同，有一队远道而来的车队，从官道驶来，马蹄飞溅，行人纷纷退避。

车队直接行驶入内城王家，王家的护卫将要出声呵斥，就见一辆宽大的四马并驱的马车上，一中年妇人掀开帘子，里面端坐着一位高贵冷艳的贵妇人，她眼神从上而下得瞥了他们一眼，嗓音有些沙哑，“琅琊王氏宗媳李氏求见。”

一位见过世面的侍卫头连忙赔礼道歉，好声好气地说，“大夫人稍等，属下这就进去禀报，还请夫人稍等。”

李氏挺直得背，不曾松下，绷紧的下颌，也直到走进了一片灰烬的秋水院才被眼前的场景击碎，高贵的头颅颤抖，连站都站不稳。

她回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送她来京城时，女儿眼中的绝望与无助，那时她还像小时候一样，祈求着自己。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从此母女情尽，祸福自担！”

再见竟是这样的场景，中年丧女让她全面崩溃，一路上忍住没有落下的泪水，此时如夏日暴雨，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