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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就剩……
白育昆语调平缓地问:“翰辰,你跟闻歌,怎么样了?”
嗯?白翰辰错了错眼珠。还以为要跟他谈大哥的事,没承想是要谈他自己。
“就那样吧,跟刚来咱家的时候没区别。”他含糊道。
“就哪样啊?”白育昆皱起眉,“翰辰,你可从来没教我操过心……眼瞅着得俩多月了,你就是拉个手也早该拉上了吧?”
抬手搓搓眉毛,白翰辰无奈道:“爸,那付闻歌跟演武堂里练过,自要他不乐意,敢给我掀北海里去。”
“要的就是哄到他乐意啊,要说这嘴上功夫,你比谁差?”白育昆端起碗,调羹都擓起来了,又叹了口气放下。
白翰辰望着父亲,只觉一日的功夫,那鬓角便生出了银丝,不觉教人心疼。要说他这个爹啊,大半生的功夫都在为白家的生意、祖宗的脸面操心,人前风光无限,实则没睡过几宿安稳觉。
而他,虽是二房庶出,但从来没在家里受过任何委屈。白育昆对儿子们一视同仁,甭管是吃喝用度还是教育培养,全都一个标准。当年他考上大学,老爷子跟胡同口放了整整三天的鞭炮,恨不能让全北平都知道白家出了个大学生。又在灯市口摆了一个月的施粥铺,大行善举以告慰祖宗在天之灵。
现如今父亲把家里家外的事大多交给他来掌管,对他十足的信任,他也确实不该教父亲为自己操心。可付闻歌说过,只能为爱情结婚,他若是花言巧语骗得对方欢心,未免失了男子汉大丈夫的磊落。
皱了皱眉,白翰辰道:“爸,您踏实养着,我心里有数。”
“什么时候把你俩的婚事定下来,我什么时候才能踏实。”白育昆摇摇头,“哦对了,翰辰,你明儿抽空去趟燕山宾馆,帮我瞧一眼宥林。跟他说这两天我有事儿,先不过去了。”
“知道了。”白翰辰站起身,“爸,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屋了,今儿快给我折腾残了。”
白育昆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屋休息。
早晨在饭桌上听白翰辰念叨要去见容宥林,付闻歌问他能不能帮自己带德文资料过去,拜托对方帮忙翻译。
“付哥哥,你要找德文翻译?”白翰兴说,“我们班主任就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我可以帮你问问。容叔身体不方便,别麻烦他了。”
“他怎么了?”付闻歌哪知道容宥林什么情况。
“我要当哥哥了啊。”白翰兴叼住筷子,空下手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
白翰辰把筷子从弟弟嘴里抽出来,不悦道:“不许叼筷子,饭桌上的规矩都忘了。”
“哥,我是你弟,不是你的下属,别总用命令的语气说话好不好。”白翰兴撇撇嘴,“你跟付哥哥说话也老是像命令似的,怪不得人家讨厌你。”
这话让付闻歌感觉有些尴尬,偷偷瞄了白翰辰一眼。老实说,他现在还真没一开始那么讨厌白翰辰了。抛开白翰辰那套封建大家长做派不谈,别的方面确实没什么好挑剔。
哦对,去八大胡同这事儿挺让人膈应的,不过好像最近没在他身上闻到过脂粉味。
“我又不是现大洋,还能谁瞧见谁都喜欢?”白翰辰话里有话,“也不是,有的人就不喜欢钱,正所谓‘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啊。”
他说着,看了眼付闻歌。跟爱情结婚?呵,您老知道爱情长啥样么?
“哥,你大学白读了吧?”白翰兴面露不齿,“那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白翰辰嗤道:“用你教?后面是‘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要不我拿匈牙利语给你背一遍?”
“真的?哥你还会匈牙利语。来来来,来两句听听。”
“我说了你听的懂么?”,
“……”白翰兴眯起眼,“哦,原来你匡我。”
“说什么就信什么,你啊,长点儿心眼儿吧,别回头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付闻歌刚听白翰辰拿话挤兑自己,于是放下筷子说:“二少,说来听听吧,我能听的懂。”
白翰辰挑眉:“你懂匈牙利语?”
“不懂,但是《自由颂》的原文还是知道。”付闻歌挑衅地看着他,“郑学长教过我,他拉丁文也很好,是我们选修课的助教。”
一听见“郑学长”这仨字白翰辰就满嘴牙碜。将碗一推,他没理背诗那茬,而是对付闻歌说:“你不是要翻译德文资料么?去拿去,我马上要出门了。”
付闻歌一愣:“可刚翰兴不是说——”
“我大学主修英文,辅修德文。”白翰辰冷冷道。
会拉丁文了不起?能翻译德文资料么?
付闻歌给白翰辰拿来两本德文医学期刊,目录页上勾了几篇待翻译的文章。白翰辰看了看,夹着书奔后院。上了车,叫邱大力先往燕山宾馆开。
燕山宾馆位于北城近郊,离燕京大学和国立清华大学都很近,常有学术巨匠在此落脚。整栋楼为巴洛克式建筑风格,原所有人是位葡萄牙驻华公使,后因回国,将其卖给了一位山西富商。这位富商也姓白,往上翻几代族谱,跟白家还沾亲带故。
容宥林每次来北平都住在这里,一是方便往燕京大学走动,二是喜欢酒店房间的装潢风格。他的祖父是葡国驻澳总督的秘书,祖母是总督的外甥女,家族一度在当地十分有名望。后来那位总督因上层局势变动被撤职,来的总督不喜老总督的旧部,时常排挤容宥林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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