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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老奴,耐人寻味。
来到相府正门,一顶轿子夺目生辉。
软轿区别于普通轿子,红顶蓝腰,银丝缠帘,按照礼制,相府主人才能乘坐,府里有资格的,只有李白垚夫妻二人以及李若卿。
庶子么,抬轿可以,坐轿不行。
罗礼柔和笑道:“少爷,上轿吧。”
李桃歌深知嫡庶有别,摆手道:“罗总管,我坐这轿子……不妥吧?”
罗礼脑袋低垂,固执说道:“老奴请少爷上轿。”
李桃歌呆了片刻,拗不过年逾耄耋之年的老人,忐忑进入软轿。
轿中坐垫用的是整张白狐皮,燃有薰香,进来芳香扑鼻,垫子上放有暖炉,木柜叠有书籍,角落悬有铜铃,华美舒适。
李桃歌将暖炉挪开,坐姿僵直,尽量避开奢华物件,生怕镶满补丁的棉袄将雪白坐垫染脏。
轿子抬起,晃晃悠悠。
从未坐过轿的李桃歌只觉得稀罕,倒没觉得有多舒服,也就是暖和些,琢磨着自个是睡牛棚的命,跟这轿子没多大缘分。
李桃歌不敢翻书,又实在无聊,掀开轿帘,看到抬轿的竟然是罗礼本人。
此番待遇,恐怕只有仙逝的相爷才有,李白垚都不敢享用。
李桃歌大惊失色,慌忙喊停,钻出软轿,战战兢兢说道:“罗总管,您……您怎么亲自抬轿?”
罗礼抬了几里路,早已汗流浃背,用袖口擦了额头汗水,喘着粗气道:“少爷替老爷流放几千里,老奴抬十里轿又算得了什么,好了,安心坐轿,就让老奴伺候少爷一回。”
李桃歌欲言又止,又找不到措辞,重新进入软轿,更加如坐针毡。
刑部。
流放充军的犯人,都是由大牢里提押,像李桃歌坐着相府软轿前来,只能说前所未有的稀罕。
罗礼亲自上前禀明来意,刑部小吏哪曾见过如此大谱的囚犯,不过在衙门呆久了,眼力必须有,这顶轿子的主人,至少是一二品大员,或许大的过他顶头上司刑部尚书,于是试探性问道:“那请少爷下轿,验明正身?”
罗礼忽然瞪圆双眼,声若洪钟喊道:“相府送来的人,还要验明正身?!”
一嗓子差点把刑部小吏的魂给吓飞。
罗礼负起双手,皱起花白的眉毛,“把你们刑部坐堂的主官喊来,老夫来跟他聊几句。”
有人说在永宁城里,皇亲贵胄多如狗,掉下来一瓦片,能砸中三个侍郎五个参将。
小吏哪敢得罪,慌忙跑进刑部。
没多久,罗礼面前站了位身着差役服饰的大汉,这人生的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眉眼含有杀气,模样像是行刑的刽子手。
大汉对罗礼打量一番,不冷不热说道:“我是周典,此次押解流犯的差头,把犯人喊来,可以上路了。”
罗礼换了张笑脸,柔声说道:“北策军的周典?”
大汉微微惊愕,北策军的履历,已经是几年前旧事,刑部知道的都少之又少,他如何知晓?
罗礼在周典耳边低语几句。
听完后,出身军伍的周典竟然眯起眸子,握紧腰刀,杀机毕现。
罗礼气势陡然攀升,声音愈犀利,“周班头,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周典斟酌再三,松开手指,重重点头。
二人的秘密,只有天知地知,谁也没有听到。
罗礼微微一笑,来到软轿旁边,掀开轿帘,“少爷下轿,老奴走了。”
喊完后,老人家晃着长袖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李桃歌望着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尊称少爷,自降老奴,或许只是因他救了自家主子,不掺杂任何情分。
帮主子还完人情债,走的利落,走的干脆,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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