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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晟缓缓放下盖碗,指缘轻点着温热的瓷面,“没怎么。”
他淡淡地道:“兴许知道我忙,兄长不必忧心。明儿定在什么时候,我会抽空到场。”
薛诚拍拍他的肩,声音微沉,“五弟,这些年你在江州,我又忙着公事,家里头诸事亏得老三他们用心照应,粉墙修缮,铺子营生,维系世交,替祖母他们延医求药,几个弟妹的嫁娶,老三劳心不少。他这人,性子是跳脱了些,也是给长辈们宠得过了,养下些坏毛病来,不过兄弟之间,相互退一步,他就是做错了什么,瞧在二叔二婶、瞧在祖母脸上,你别与他置气。”
薛晟点头,“兄长所言,我记下了。”
薛诚知道他性子素来冷淡些,与薛勤是南辕北辙的两般为人,但知道他是个有分寸知进退的,有些话点到为止,也便不再多说。
薛晟起身送长兄离开,帘子挑起,正要跨出门,阶下急匆匆走上来一个姑娘,见着薛诚,忙避开到一边,后退几步蹲身下去,“奴婢给大爷请安。”
难得一个晴好天气,檐下冰棱子折射着点点光斑,少女如亭亭玉树,翩立在明媚的日头里。
容颜秀美妍丽,通身干净清爽气息,说起话来声音虽轻,却一点没有拖泥带水的矫揉,薛诚瞧了一眼,心知这便是薛晟留在凤隐阁里过夜的那个小通房了。
薛晟站在兄长身后,瞧见顾倾一点没觉意外,他淡淡瞟她一眼,没有吭声,越过她将薛诚送出了院子。
再回到屋中时,就见顾倾正在榻案下面找东西。
他不动声色行至她身侧,横臂过去,掀开引枕,露出角落里藏着的针线簸箕。
两人距离稍近,阳光透过朦胧的窗纱投进来,是一团温暖的雾状光影。
她发上染了一层柔和的边晕,侧坐在他身前榻案边上,微微仰着脸。
薛晟没有留连这一刻不经意的贴近,他眉浓目沉,面色平静,很快抽身退立。
姑娘脸上莫名有些发烫,捧起被他翻出来的簸箕,清了清嗓子才说:“对不住,不小心忘在爷这儿了……”
见薛晟不语,她起身行了一礼,“那奴婢就先告退……”
身后,薛晟边朝书案方向去,边开了口,“我叫雁歌去库房找几匹料子,晚上送到暖阁里头,你留着用。”
顾倾回眸瞧他,眼底不由带了几分柔和的喜意。
“多谢爷。”她没有假意推辞,含笑谢了赏,“回头奴婢给爷绣个敝膝,爷不要嫌弃才好。”
薛晟没理她,埋头翻出一卷书,顾倾也不在意,屈膝再一礼,快步退了出来。
帘拢轻摆,人去得远了,连最后一缕幽香也散开。
纸张上的字迹,一个也没有看进去。人走后他便注视着垂帘。这些日子的奇异心绪,便是他在感情上头再迟钝,也日渐察觉出来。
抬手,轻轻按住心脏的位置。
心跳异常剧烈。
她白日闯进来,还被兄长亲眼撞见,他第一个升起的念头,竟不是觉着难堪。
似乎有些……该怎么形容那样的情绪,是喜悦……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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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抱着针线簸箕,没有转身回内院,而是加快步子,去了趟伯府的车马房。
负责洗马的小厮叫明心,瞧见顾倾,笑得露出一排牙,“倾姑娘,这地儿多脏啊,仔细污了的你衣裳鞋,你怎么又来啦?”
腊月寒天,他刷马刷得自己一身水点子,顾倾取了帕子递给他抹脸,微笑道:“我听刘大娘说,明心哥你去年的袄子都漏风了,我来瞧瞧能不能帮忙补一补,冬日里头不能不小心,仔细落下了风寒症。”
明心连连摆手,道:“不妨事,我觉着还能穿。倾姑娘你干干净净的手,可别碰着我那脏衣裳,你不嫌弃,我自个儿心里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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