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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第1页）

目光落在灼南手指的方向，霎时间，那猩红的死气已经漫过横旦南域门界的巍峨阴山，染红了江渚颤栗的瞳仁。

守门的鬼员见煞气冲天，忙以戒备的状态死死盯紧异动的南域门界，但不多时，门界上波动的金色咒文便被浸透的死气洇染吞噬，有山石随着不间断的撞击声猛然滚落。

灼南装模作样地拉着江渚避到一旁，此刻已不需要他解释什么，单凭这些弥漫的死魂灰烬和碾压式的撞击，江渚已然料想到阴间即将要面临什么，他只是没想到灼南竟会如此疯癫。

无间鬼蜮的噬魂鬼受不住灼南以符咒施压，此时皆涌向南域门界，并以身献祭，撞死在门界前，从而用滔天的死气化解门界的禁制，让紧随其后的噬魂鬼得以闯进阴间。

南域门界眼看着临近崩溃，江渚已经不敢去想守在忘川河附近的鬼员能不能撤离，更不敢想象鬼门关是何狼藉的现状。他像是被一声声响彻的轰鸣束缚住了手脚，只能无所作为地怔愣在原地，望着崩塌的山石疯狂地砸落，看着冲破门界的噬魂鬼擦过自己身旁，狰狞地扑向抗击的鬼员。

然而灼南却是以欣赏的姿态注视着这一切，等看倦了，才拍了下江渚肩膀，然后一边用指腹在江渚肩头画着咒符，一边堆着笑意对江渚说:“你放心，这只是一小批饿俘，不会毁了整个阴间，你只要在明天这个时候，将冥法司的魂石碎片送到鬼门关，肯定不会再有其他饿俘进入阴间，天垣族人也会平安无事，但是如果你没有准时，或者带其他人来到鬼门关，我一定会再送给阴间一份迎接新年的大礼……”

灼南说着，低头看了眼手表，兀自笑着提醒，“现在是早上六点整，你还有二十四小时完成这件事，我会在鬼门关等着你，当然，你也可以有其他选择，不过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结果，江灵侦做出选择之前，可一定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后果。”

这番话随着压在肩头的重量惹得江渚身子微微一颤，他怔愣地看着灼南鬼魅般消失的身影，仍没办法挪动僵硬的腿脚，而就在他失神的时候，几个噬魂鬼突然猛地向他扑来，却在接近他的瞬间，眉额上倏地烫灼开一个血色的符印。

咒符印记硬生生烫在噬魂鬼头骨上，令它们挣扎片刻后，瑟缩地后退着身子，不敢再向前招惹江渚。

而江渚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灼南在他肩头留下的咒符是为了留他一命，从而让他清楚自己的用途，做出不得已的选择。

“小渚……我们该怎么办”

鼠哥露出头，胆战心惊地扫顾过周围，缩了缩脖子后，哭丧着脸看向江渚。

江渚没有应声，只快步上了车，然后掉头赶往冥法司。

此时正值清晨，通勤的车辆来不及躲避，便因南域噬魂鬼暴乱而堵滞在路上。

江渚好不容易离开南域，一路上听着阴间各地的警戒声响，他惊觉周遭突然比在雪狱时还要冷上三分。

所幸除了南域，其他地方的鬼民并没有意识到大劫将至，他们依旧怀揣着除夕夜归家团圆的念想，而正是因为这些纯粹的念想，江渚终于做出了选择。

阴间南域门界被破，已然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浮三并没有对江渚的“选择”表示惊讶。他将一对草鞋捧到江渚面前，草鞋里面安放着从发绳、笔洗和弓箭上取下的三枚镇祟石碎片。

江渚看了眼草鞋，疲惫地叹了口气:“他为什么断定我能将碎片带去鬼门关？”

“因为江灵侦和我主人一样，是死神。”浮三摩挲着自己主人的遗物，缓缓说道，“只有死神的魂气能压制如此强悍的死气，灼南即便能控制那群死气滔天的恶鬼，也没把握能压制住三枚魂石碎片的死气，所以他不会主动来抢，他只能胁迫江灵侦替他送碎片入无间鬼蜮。”

“可惜我没有能制衡灼南的筹码，如今南域门界被毁，不知道阴间还能抵挡住几次攻击，而且凌景途……”

话音戛然止住，江渚垂眸，呆呆地看着手腕上的柳环，直到浮三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岔开刚才的话头，若有所思地说:“灼南魂魄不死不灭，肯定与死神契约有关，如果没有曾家人献舍，像他这样的恶鬼，八成早就被锁魂链拖入地狱了吧。”

“江灵侦的意思是……”浮三眯了眯精明的老眼，“若是我们能将灼南魂魄逼出，我们就还有反制他的机会。”

江渚苦笑一声:“可我们还有什么机会……曾泉对我有恩，我不想伤害他。”

浮三听罢失落地低下头，看着珍持的一对草鞋，沙哑着嗓音说:“主人那时一遍遍让我记住江灵侦，他定然是相信江灵侦能够代他改变因果，我也相信。”

听到浮三这句话，江渚似是记起来什么，看向草鞋的眸光突然明亮了起来。

他蓦地站起身，在浮三惊愕注视下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怎么施展‘万魂引路’”

取舍

万魂引路是禁术，浮三自然清楚施展禁术会付出什么代价，但见江渚固执的模样，他沉默良久，只能点了点头。

然而浮三没想到，禁术还没施展，江渚刚把血滴在草鞋上，突如其来的亮光却蓦然刺进江渚眼眸，使他一下子晕倒在地。

江渚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被光刺痛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他的眼前便只剩虚白一片。

而那个穿着白衣长袍的人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走过来，堪堪走进他视野里。

那时在雪狱，江渚一直昏迷，他并没有见过无名男子，但看到这个白衣人的瞬间，他却凭着感觉，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浮三的主人——喜欢草鞋的死神，或者准确来说，只是浮三主人弥留的一丝魂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