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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2月4日,農曆臘月廿七,立春。
二化廠家屬院筒子樓里的專家樓,大清早,一個婦女就嚷開了,「癟犢子,快點起來,幹啥玩意啊,都幾點了,還睡啊。」
南易看了一下手錶,才五點二十,為了不聽恬噪,他還是起來了。
喊癟犢子的那位是原來南易的媽媽,也是現在南易的媽媽,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易瑾茹,人也長得不賴,假如不開口說話,那看著就是一個落落大方的大家閨秀。
可要是開口,那就完犢子了,什麼癟犢子、媽了個巴子、軲轆棒子這種難聽話,就跟東北買豬肉一樣,那是一扇一扇的來。
特別是在京城呆了多年,不單把東北罵人話帶了過來,還學了京城人那賣嘴的功夫,再加上糅合其他地兒的國罵,哼哼,誰試過誰知道。
起來,把鋪蓋卷收掉,把當床的凳子擺開,打開走廊門,去衛生間放茅順帶洗漱,一切妥帖,披上外套就打開廚房門出去。
別奇怪,就是廚房門。
專家樓,五十年代,為了安置北邊過來的專家專門蓋的筒子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
南易,父母健全,父親叫南懷秋,二化廠的工程師;母親,就是剛才那位;有個大哥叫南鐵犁,76年回的城,已婚,媳婦叫金燕,在二化廠廠醫院當護士。
1978年的第一天,給南家添了一個小孫女,大名南若嬋,小名蟈蟈。
南家的房子,從南易出生,就改成了兩室。
現在正好,一對夫妻一間,南易這個多餘的,只能住廚房。
還好,因為房子格局的問題,廚房和原來的客廳並不是聯通的,而是獨門,要是把廚房扒了,也是一個不錯的臥室。
當然,這是美好的想像,實際上,南易睡在廚房間非常難受、難堪、難為情。
南家有一個衛生間,和廚房連著,只能從廚房門這裡進。
由此可想,晚上其他人起夜頻繁的話,南易睡覺是不是要經常驚醒?
嗯,起夜頻繁這不是假設,而是客觀事實。
南懷秋前列腺有問題,尿頻尿不盡,一晚上可以起夜七八次,再加上其他人湊個熱鬧,還睡個蛋。
所以,嚴格來說,當初南易對厲亥他們說的話,也不算是假話。
南家的確非常逼仄。
走下樓,點上一顆煙,南易走出家屬院,就往離得不太遠的奶奶家走去。
走到一個胡同里,把一個院門推開,映入眼帘的是兩棵樹,左邊是一棵棗樹,右邊一棵雞爪連。
一進的四合院,有五間房,就南易奶奶一個人住。
南鐵犁小時候的時光,就是在這裡度過的。南易不是,他就是在專家樓出生。至於為什麼南家這麼逼仄,還不住到這兒來,當然是因為那個厲害的易瑾茹了。
「奶奶,奶奶,早飯做好了嗎?」
「做好了,就等你呢。」
從一個房間裡,傳出一陣軟糯糯的聲音。
「今兒吃什麼?」
走進屋子,就聽到留聲機放送著周璇《永遠的微笑》。
「心上的人兒,有笑的臉龐,他曾在深秋,給我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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