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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哪里好像又不大对劲，以往的太子很注重仪表，无论何时都是金光闪闪的。今天没了配饰，虽然依旧晈若明月，但瞧那jīng气神，仿佛大不如前了。

  她心头钝痛起来，一个牢外，一个牢内，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她把脸贴在木栅栏上，轻声说：&1dquo;主子，您怎么来了？”

  太子说：&1dquo;我来瞧瞧你，这世上只有我记得你了。”

  巨大的痛苦扼住了她的喉咙，那一瞬她险些大放悲声。太子示意狱卒把门打开，临了塞了块银子进那卒子手里，&1dquo;走远一些，孤和宿大人说会儿话。”

  曾几何时，太子必须靠这样的贿赂才能令人受命了？星河看着那卒子捏着银子走远了，心里愈觉得悲愤，&1dquo;您何必这样？”

  他迈进来，示意她噤声，&1dquo;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这个太子如今算是挂名的，哪天说罢免就罢免。监国不再，东宫也不再，我就进来和你作伴，一起等死了。”

  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苦海无边。还同以往一样，摊开两手，空出胸怀等她。她很快便依偎过去，紧紧地贴着，瑟缩的心找到了片刻的宁静。和他在一起，又觉得似乎一切都不是难题，总有一天会云开雾散的。

  &1dquo;可惜我这儿没地方请您坐。”她怅然说，&1dquo;也没有香茶来款待您。”

  &1dquo;你傻么？这儿又不是你家，还来那套虚的。”他也不矫qíng，拉她在糙堆里坐着，拍拍身下稻糙，奇道，&1dquo;我看别的牢房里没你这么多麦秸秆，你这儿都能堆成垛子了。”

  她说：&1dquo;我和典狱官讨的，反正这儿也没旁人，那些糙放着也是闲置。”

  太子啊了声：&1dquo;你这人，到死也不亏待自己。”

  她捶了他一下，&1dquo;您来就是为了笑话我？”

  他说没有，上下打量她，&1dquo;你穿牢服比穿官袍好看，像中衣似的，随时准备侍寝的样子。”

  星河要被他气死了，&1dquo;这时候您还有闲心打呢！”

  他说：&1dquo;要不怎么的，哭吗？除了死至亲，老子从来不哭。”看她眼睫盈盈有泪，伸手替她抹了一把，&1dquo;越来越没出息了，你这样的人还当官儿？让你留在家里带孩子都是抬举你！”

  她怨怼地瞪了他一眼，却又紧紧依偎他，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她枕着他的肩头喃喃：&1dquo;那支簪子究竟是不是我的，我到现在都没看见。这事儿也绝对不是我gan的，您相信我吗？”

  太子心说当然不是你gan的，因为是我gan的。脸上却扮出了彷徨：&1dquo;我相信你没有用，皇父不相信。”

  星河心里气恼，嘀咕起来：&1dquo;皇上怎么如此昏庸，光听一面之词！”

  阿弥陀佛，太子暗暗叫苦，罪过罪过，对不住皇父了。嘴里敷衍着：&1dquo;也不能怪他老人家，近来宫里出了那么多事儿，惠后心思又缜密，这回是真的叫她蒙过去了。至于那支簪子，我瞧见了，是你的。要不是以前被我撅断了须，还真不好辨认呢。”

  她气愤不已：&1dquo;可那支簪子早丢了，就是您让我搬进光天殿那回，晚上倒腾过来倒腾过去，打开妆匣现它不见了。我生怕将来这上头出差错，特意吩咐兰初去报掖庭令，结果掖庭令说他那里没有这一项的录档，不认这事儿。为今之计只有问兰初了——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她这么一说，太子忽然现竟然把兰初给漏了，那丫头这会儿活蹦乱跳在命妇院呢。

  至于那支簪子，其实是他命兰初昧下的。做人要讲道理，凭什么她能受左昭仪指派潜伏在东宫，他就不能把兰初安cha在她身边？她这一提醒，他想起来得回去打了兰初，免得将来穿帮。一面哀戚地说：&1dquo;兰初是惠后的人，惠后这女人不简单，即便她不做皇后，东宫的一举一动也在她掌握之中。闻长御那里的事一出，兰初就被灭口了，昨儿才把人从井里捞出来，你没看见，泡得像胖大海一样。”

  &1dquo;果然的&he11ip;&he11ip;”她哀致地说，&1dquo;果然逃不脱。只是她这一死，死无对证，我要洗脱罪名，恐怕更难了。”

  她泫然yù泣，他把她揽进怀里，安抚道：&1dquo;我再想法子吧，了不得这个太子不当了。其实名利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我也厌倦了，要摘了我太子的衔儿，悉听尊便，我不在乎。”

  星河却不这么想，当初宿家一心要把他拱下台，她心里有底，因为有把握自己能捞他一把。现在她进来了，宿家也完了，今后惠后当道，废太子就是眼中钉。也许他不会坐以待毙，但她不在他身边了，无论如何心是放不下来了。

  她这头正伤心，听见咻咻的吸气声，扭头一看，他把鼻尖贴在了她脖子上。

  &1dquo;您这是什么癖好？喜欢汗味儿？”她有些不好意思，&1dquo;进来这么多天，没能好好洗一回澡，人都馊了。”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她。

  这种时候，颇有大难临头相依为命的感觉，原来一夕楼塌就是这样的。她难过至极，拧过身搂住他的脖子，&1dquo;您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小心暗箭，吃的东西也得仔细，一定让人先试，记好么？”

  他说好，复和她耳鬓厮磨，极低的嗓音慢悠悠递进她耳朵里：&1dquo;星河，我算过，咱们走到今天，整整十一年零七个月。这些年你不论寒暑都伴着我，我得意也好，失意也好，你从来没有害过我。你为什么来东宫，奉了谁的命，我都知道。多少次我想和你细说，可是我不敢，害怕一旦戳破了，你会和我势不两立。我宁愿你阳奉yīn违，就算你满腹算计，我也认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不单是咱们一同长大的qíng义，更因为我爱慕你——不是喜欢，是爱，我爱你。”

  他们之间，其实只隔一层窗户纸，只要谁有那份勇气，轻轻一捅就破了。可是彼此都咬牙坚持着，谁也没这个胆子去碰触。如果不是穷途末路，可能还要继续下去，继续到星河役满出宫，嫁作他人妇，从此缘尽，错过一生。

  在星河眼里，女官的清白从来都是这些天潢贵胄的贡品，陪主子上演一些亲热的戏码儿，是她分内。可是次数多了，也会凿破坚冰直达内心。她能感觉得到，他是喜欢她的，即便他从来不说，她也知道。自己呢，拿什么来回馈他？必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不顾一切周全他。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后各自保命，谁能活下来，逢年过节在对方牌位前上一炷香，就尽够了。没想到他现在开口，挑在个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应他，只是吻吻他的唇角，&1dquo;你可真傻。”

  不该说的，说了徒增烦恼，可是不说又觉得遗憾，没准儿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太子说：&1dquo;我哪里傻？患难才见真qíng，现在说正合适。”至少这里耗子爪进不来，说真的太子殿下夹fèng中也活得艰难，想和心爱的人偷个qíng，还得挑这种地方。不过老天待他不薄，四下无人、满怀悲凉时，说出来的qíng话才不掺水分。他正了正色道，&1dquo;我对你掏心挖肺，你不能光说我傻，就把事qíng糊弄过去了。你得给我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