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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quo;阿父，我不會彈琵琶，從沒碰過的&he11ip;&he11ip;”

一隻鑲螺鈿紫檀五弦琵琶，遍體花枝盤繞，精美異常。宮羽教她橫抱懷中，左手按弦，右手以撥子撥奏。蓮生不禁額頭見汗，手指在琵琶上一按一個濕印：

&1dquo;我這笨笨的手指頭，糟蹋了這麼珍貴的寶貝&he11ip;&he11ip;”

&1dquo;這不是什麼珍貴的寶貝。”宮羽淡淡道：&1dquo;皇帝命我去宮中樂庫，隨意挑選名貴琵琶使用，但我點檢了庫中的每一隻，都是凡品。這麼粗陋的凡品俗物，還精心珍藏起來，鑲金嵌玉，重重包裹，世人的眼光，也真是差到極致了。勉強撿了這一隻，你隨便用用罷。”

第42章滄海橫流

◎有她與他攜手，豈不是天下無敵？◎

&1dquo;我能學會嗎&he11ip;&he11ip;”

&1dquo;你有天分，只是未曾開啟。”宮羽溫和地看著她，那雙青眸中泛動著的憐惜，教她不自禁地踏實和安心：

&1dquo;&1squo;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制香，舞蹈，你都沒有學過，純然發乎內心，一切自然有成，這是上天賜予的稟賦，旁人求之不得。來，試試看。”

叮咚兩聲，自蓮生小心撥動的絲弦下流出。

一股莫名的舒暢，浸潤了蓮生身心。這感覺，確乎如同制香，如同舞蹈，如同一個暌違多年的老友回到身旁，如同終於尋回了身體一直缺失的一部分。纖纖十指與這弦柱之間，有些有形有質的關聯，將她與這樂器，樂聲，牢牢維繫在一起，緊密交融，渾然一體&he11ip;&he11ip;

叮叮咚咚的樂聲，如清泉入谷，珠落玉盤，越來越連貫，越來越清晰。

篳篥，箜篌，蓮花琴，鳳阮&he11ip;&he11ip;一樣一樣，觸類旁通。朝陽升起，明月當空，清風拂林，雨霧迷離&he11ip;&he11ip;有樂聲相伴，一切都更增幾分雅韻，點點滴滴都發散無窮華彩。這清樂音，與浩渺花香一起，漸漸都成了蓮生身心的一部分。

只可惜，無法盡情享用這安穩的日子呀。

仲秋已過，蓮生要啟程去祁連郡了。生長了十六年的故鄉敦煌，一旦離別，滿心不舍，眼望這綺麗山川，茫茫黃沙，不知何日才能重逢&he11ip;&he11ip;

此時朝陽斜照，山上金光流動，絢爛刺眼，無數少年男女笑語喧譁，正在黃沙間滑動作耍。那黃沙細膩異常，踏在上面進一步滑三步，行走極是艱難，唯有蓮生健步如飛，轉瞬間便奔在沙丘最高處，在眾人喝彩聲中，歡聲大笑著滑下山坡。

&1dquo;韶王殿下出行，閒人閃避！”

猛然傳來陣陣暴喝，一隊軍士縱馬馳過山谷，見得有人接近，厲聲呵斥驅趕。蓮生當然不怕他們，但是&he11ip;&he11ip;韶王！李重耳！前幾日剛剛給他畫了一臉紅鬍子，收拾得相當慘，這小子會不會趁機報復啊！

正待轉身逃走，早已被李重耳一眼瞧見。

&1dquo;七寶！站住！”

蓮生也唯有從沙堆中翻滾出來，嘻嘻笑著望向碧玉驄背上的李重耳。無數黃沙如滔滔水流，自她頭頂，衣角，褲腿，簌簌落下，臉上也粘得一層厚厚沙土，活像個地里刨出來的泥菩薩。

&1dquo;傻耳朵，你怎麼在這兒？該不是也來滑沙吧？”

那殿下翻身縱下馬背，肩後斗篷一揚，大步向蓮生行來：&1dquo;我去皇慶寺燒個香，求佛祖保佑。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蓮生向後跳了一步，拾起身邊滑板：&1dquo;才不聽你的，我還要滑沙呢！”

李重耳瞪著她手中滑板，好奇地睜大了眼睛：&1dquo;滑沙？”

&1dquo;嗯，怎麼，你想玩嗎？”

秋風起，黃沙鳴，正是鳴沙山最好玩的季節。

這座綿延八十餘里的沙山，深谷危峻，峰背峭如刀削，滿山皆是細膩黃沙。沙塵聞風而起，漫天迴旋，發出尖利鳴響，聲震數十里，在敦煌城中都聽得見。若是黑夜時分，孤身在此經過，那奇詭的沙鳴，比鬼哭還要可怖，所以行人途徑敦煌，都在客棧過夜，決不夜渡鳴沙山。

只有那些頑皮少年，偏要以沙鳴取樂。

每年春秋兩季，城中一大盛事就是滑沙，少年兒女紛紛跑去城南，成群結隊登上鳴沙山，一齊滑下，腳下沙山頓時吼聲如雷，似一個不滿後輩胡鬧的長者在不耐煩地咆哮。平日裡靜謐空茫的沙山，到了此時，喧譁無比，簡直比集市還要熱鬧。

李重耳身為皇子，哪裡有機會玩這種市井把戲？兒時自然沒人肯帶他來，如今已經成年，更不方便當著那一大群皇家儀衛的面在沙堆里翻滾。然而見七寶玩得歡天喜地，禁不住心中大動，頓時也躍躍欲試：&1dquo;走！帶我一起！”

身後霍子衿長嘆一聲，幫他斂起袍角掖在帶下，褲腳扎束整齊，轉身吆喝儀衛：&1dquo;向後轉，下山，不許回頭。”

&1dquo;嗚——嗚——”一陣陣尖利的沙鳴，漫山翻卷。

蓮生帶著李重耳爬上最高的山頭，找個最陡峭的山坡，鋪好滑板，教李重耳騎在板上。李重耳剛剛坐穩，只聽身後一聲暴喝，一股大力撞上肩頭，是蓮生猛推一把，隨即縱身躍上木板，與李重耳一起，駕板沖向坡下。

眼前勁風呼嘯，黃沙滾滾，漫天漫地撲面而來。

身子如駕雲，如御風，一度騰空而起，身下滑板都脫手飛去。這一推的力道實在太大，根本不是滑沙，成了鑽沙，兩條好漢挾奔雷閃電之勢，宛如一條黃龍翻滾著撲下山坡，飛揚的沙塵帶動空氣，捲起驚雷一般的轟鳴，在天地間嘯叫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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