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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瞎想,她已经被扔到了一叠羊皮毛中,昏头昏脑一抬头,看见温凌在两手间缠绕他那条乌油皮的鞭子,目光凛凛像头野狼。
凤栖壮着胆子问:“干嘛呀?凶巴巴的。”
温凌说:“你问我?我还要问你!你干嘛呀,骑马往山里跑?”
凤栖噘嘴说:“我不过看看马能跑多远。”
温凌不由冷笑:“多远?你想让它跑,它可以连跑一两个时辰,正好跑在深山洼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途狼叼了你去,分而食之。”
凤栖给他说得汗毛站班,硬着头皮说:“我又不傻,跑那么远干什么?”
温凌蹲到她身前,笑道:“你是不傻,今日试探试探我,明日试探试探我,等试探出我的底线,就好调皮了么?”
凤栖退了两步:“别胡说。马是你叫我学骑的,偏生又把我看得那么紧做什么?你还真担心我的小命?还是居然怕我跑了不成?”
她那又娇又悍的王府千金的妩媚劲儿不自觉地就会流露出来。温凌一边起疑心,一边也觉得她应该没那么大胆子。
但是乱跑出界这条,还是得教训她,也得立立威,于是男人说:“过了行营网城的铁蒺藜,就是你的禁区。得让你长长记性!”
掉转鞭杆,不轻不重在她腿上打了两下,顿时看见她咬着嘴唇,眼眶里含着一泡泪。
温凌故作威严:“哭什么,这简直是微末至极的小教训了。给我记着,下次再有不听话,直接摁翻了重打二十下!听见没?”
凤栖一眨眼,两颗泪珠从脸颊上滑落。她气呼呼说:“你这个人残暴无情,我讨厌你!”
小女孩般的模样终于把他憋了许久的笑逗了出来:“不错,我残暴无情,可你也没法子了。”忍不住凑过来亲她。
她脸用力一扭,他只亲到了她的脸颊,咸咸的泪水沾在唇边,他舔舐了一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几乎射出灼热的光。
然而还是很忍得住,邪笑着说:“将来,我管叫你喜欢我还来不及。”
“我要出去!”凤栖捂着腿,感觉肿起了两道从小娇生惯养的,挨打是破天荒了。她是真委屈得落泪,但心里也清明着:小作怡情,对面这个男人绝非善茬儿,心硬手狠,与他相处的“度”极其重要,这次的事自己挑衅在前,挨了打只能先忍受着,到此为止。
温凌看她哭了,脸上浮着红晕,宽容地笑道:“好了,小小教训一下,也不值得这么生气吧?我给你赔不是,不过,要是你再不听话,该打我还是得打。”
把她扶起来,擦了眼泪,动作轻柔得跟刚才判若两人。
凤栖甩开他,赌着气跑到大帐前头,瞥见桌上的沙盘,悄然多望了一眼;假装揉眼睛,又环顾了四周的堪舆图。而后眼角余光看见温凌跟过来,便一跺脚,发足往外而去。
外面,溶月正担心得团团转,见凤栖不多会儿就出来了,才放下心,上前扶着,看着她脸上泪痕,心又悬了,低声问:“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凤栖说:“别说了!回去!”直往自己住的帐篷去。
关好帐门,她揭开裙子看了看自己的腿,溶月心疼地倒抽凉气:“都红肿了!他也太狠了!怎么说都是未婚妻,哪有这么打的?”一边吹气一边问:“疼不疼?疼不疼?”
凤栖说:“现在不疼了,唉,我怎么忘了这茬儿马是他的。”
“什么?”溶月听不懂。
凤栖也不打算让她听懂。上完药,她怔怔地在帐篷里复盘:
大梁的马政做得不好,主要是没有养马的地方,父亲封邑所在的并州有些养马的草场,但是地方不大,养的不多,而且马政是官家最关心的军政,都是节度使曹铮管理,从来不让她爹爹染指,加上爹爹好文不好武,这些骑马射箭的把戏他也没兴趣。
今天她确实是想试试马的耐力,也想到网城之外看看地形。其实出了两山环抱的地方,自己也怂,打仗这些年,荒草早已长遍了驿路,她根本看不清脚下是什么。
马倒是识途,但马毕竟是马,当温凌骑着一匹老马追上来时,他一声长啸,老马一声长嘶,那小白马就减速等着,再然后,不管她缰绳往哪儿拉,小白马都回过头,撒着欢儿奔向温凌。
温凌只消在那里站着,面色如铁似的阴沉。
小白马蹭着他骑的那匹马,打着转转讨好;而老马也很温柔,打着转转陪着小马消磨。
温凌当时冷冷笑道:“你往哪儿去?这小马经验不够,还得头马教导呢。”
凤栖顿时明白温凌曾经的话,马不是车,它是有灵性的。这马长于温凌的军营,不会长久地离开,更会像今日这样,只需母马的一声呼唤,它立刻会撒着欢儿飞奔回来。
于是接下来她学的乘马的技艺全部作废。小白马只管乖乖跟着老母马,而老母马非常忠诚地听从温凌的指挥。于是她也只能毫无反抗只能地被牵了回来,挨了两鞭杆的打。
夜晚,溶月的轻鼾早就响了起来,凤栖一直没有睡着。
温凌的军帐里,沙盘上摆的是幽州城的地形方向都一模一样,她跑马时已经看出来了;但四周的堪舆图很复杂,大部分她完全看不懂,但有一张图上画着并州和应州四周的山水,山水的走向趋势她很熟悉。
郭承恩带着精锐的队伍逃往应州了,温凌摆着并州的地图是想追击还是另辟战场?
凤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晋地是谓“山河表里”,是关山脆弱的南梁北边一脉最重要的防线。从并州一路往南,除了一条黄河,几乎没有什么险阻和天堑,就能驱马直达汴梁,汴梁这座京师,太祖皇帝不得已定都时曾说:“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后世好多年,大家看着汴京繁华无双,人口逾百万,再想不到太祖皇帝为何担忧民力会殚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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