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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氏见我进来，起身拉我至帷幔外，低声问：&1dquo;公主昨夜出去，可是看见了什么？”

  我与公主出去的事，嘉庆子应该都告诉她了。于是我简单地答：&1dquo;看见了曹评。”

  她顿悟，连连叹息：&1dquo;真是冤孽&he11ip;&he11ip;”

  然后，她带侍女们出去，之前嘱咐我：&1dquo;上次是你劝好她的，现在也多开导开导她罢。如今这里，也就你的话她能听进去了。”

  待她们出门后，我走至公主床前，轻声唤她。略等片刻，她终于抬起一双泪眼看我，呜咽着说：&1dquo;入睡前，云娘娘跟我说，今晚月色好，趁着元宵最后一天，不妨许个愿。我便在心里许愿说，我希望一觉醒来，现自己还只八九岁，唯一的烦恼是背不完爹爹交给我的诗文，最大的问题是怎样说服你为我代写文章&he11ip;&he11ip;”

  可是，刚才她醒来，现她还是被困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he11ip;&he11ip;我把叹息留在心底，默默在她身边坐下，想了想，对她说：&1dquo;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无论你是八九岁，十八九岁，还是八九十岁。”

  &1dquo;什么？”她含泪问我。

  &1dquo;例如，我的衣袖，你的影子，和&he11ip;&he11ip;”我没有说下去，但向她伸出了手。

  她霎时明白了，亦轻轻挨近，依偎入我怀中。

  和我可以给她的温度。

  我无法改变她的命运，但至少可以向她承诺，在她流泪的时候奉上我的衣袖，在她疼痛的时候吹拂她的伤口，在她感觉到寒冷的时候给她所有我能给她的温度。

  中金鸭香冷，纱幕低垂，玉钩半褰凤凰帷。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彼此相拥着，听更漏暗度，看兰烬凋落，任帘外双烛融成泪，暗了榻前画屏美人蕉，直到露冷月残，星斗微茫，幽蓝清光映纱窗。

  这段安宁的光阴终结于拂晓时分。迭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夹杂着嘉庆子的声音：&1dquo;国舅夫人，公主尚未晨起，请在堂中稍候片刻&he11ip;&he11ip;”

  我立即放开公主，阔步走至帷幕外，而杨夫人刚好推门进来，四目相撞，都有一惊。

  她皱起了眉头，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之后移到了兀自轻摆着的帘幕上，犹豫一下之后，她疾步过去，猛地掀开。

  公主坐在床沿，惊讶地转头看杨氏。

  彼时她眉翠薄，宿妆残，鬓云低垂金钗斜，啼眼泪痕尤可见。

  而且，很不妙地，她尚在做着披衣的动作。

  第十章1.家姑

  （由：23o8字）

  勾起一个交织着忿怒与嘲讽的冷笑，杨夫人又徐徐回视我，道：&1dquo;梁先生服侍公主真是上心，不仅白天形影不离，连晚上也跟到公主闺房来伺候。难怪诺大个宅子，公主只瞧得上先生你一人，这种心思和本事，原不是人人都有的！”

  嘉庆子跟在她后面进来，此时忙为我辩解：&1dquo;梁先生并非每晚都在这里，昨夜是公主不大好，所以我才请他过来。”

  杨夫人嗤笑：&1dquo;我听看门的院子说，昨天公主和梁先生悄悄出去，在外玩了一整夜，将近三更才归。后来不知公主怎么不好了，特意请梁先生到闺房里来。想是梁先生医术高明，有独门秘方，又舍不得让别人看见自己疗法，所以把一干丫头内侍都请到外面去守着，谁都不让进&he11ip;&he11ip;”

  公主见她语意不堪，不由大怒，道：&1dquo;你是我什么人？我传宣一个祗应人都要先行上报经你批准，再请你过来看着？”

  杨夫人顿时也动了气，索性直接顶撞公主：&1dquo;我是什么人？是你夫君的娘，你的家姑，和你的母亲是一样的！怎么，妇把不相干的人叫进闺房过夜，家姑问一声都不行？”

  公主气得颤，几步走至她面前，斥道：&1dquo;什么家姑？公主哪有家姑？哪来的疯妇敢与我父母平起平坐！”转看门外，公主又扬声问：&1dquo;张承照！张承照在哪里？”

  张承照立即在门外响亮地应了一声，随即入内，不待公主吩咐，已衔笑对杨夫人到：&1dquo;国舅夫人，这事怪我，没想到你年纪大了，有些事若不经常提醒你可能就记不住。今后我一定每天都跟你说一边：公主下嫁，驸马家例将昭穆一等，也就是说，除了驸马，你们全家的辈分都得降一辈&he11ip;&he11ip;”

  &1dquo;哪来的糊涂规矩！”杨夫人打断他，直视公主，怒道，&1dquo;你们皇家规矩多，但能大过天里人伦？皇帝女儿出了嫁也是人家媳妇，没见过天底下有媳妇爬到家姑头上不认她做娘的！你就算是回宫告诉你父母，他们一定也会要你孝顺我这家姑。家姑管教儿媳有错么？官家朝堂上都是些懂大道理的读书人，今日之事我倒想让他们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不懂规矩乱了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