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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白诺城随桃瓮行了一炷香时间,也不见尽头。直到一青石渡口,转道有小船,两人登船直上,行过几处山石几个弯道,最后穿过一个拱形断桥,小船停在一片碧绿色的潭中,原来庭院最深处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此时微风拂面,桃花在风中飘飞,在潭水中落了一层。
潭水对岸有几株老桃树,桃树后有一座青瓦茅庐,茅庐前站着一个人,穿了一身桃红色稠衫,身高不过六尺,他负手而立站在那里,微丝不动,稳如泰山,仿佛融入了天地。白诺城自然猜出了身份,心中激动,已有些失神。
桃瓮笑了笑,说道:“白庄主,忘剑庐不能泊船,请吧!”说罢,只见他双脚轻轻一点,人已如飘飞之叶,飞向了对岸。
白诺城连忙飞身跟上,片刻已随他落在了岸边。刚刚站定,白诺城顾不得其它,只仔细看那人,单看他容貌,不过五十出头,一头长发黑白相间,面容儒雅,文质彬彬,面带微笑,这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惊绝江湖的剑圣,倒像是个隐蔽山中的教书先生。
桃瓮躬身见礼:“老爷,白诺城白庄主已请到了!”接着,又转向白诺城说道:“白庄主,这位就是八十里桃源的主人!”
白诺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见礼道:“晚辈白诺城见过剑圣前辈!”
林浪夫笑道:“我听桃瓮说,天墓山庄一战,你未杀一人,你不怕他们到时候回过神来,找你麻烦?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事,江湖一直没断过。”
白诺城沉思片刻,答道:“晚辈曾师从于渡明渊苏慕樵长老,七年前,晚辈年少轻狂,未听师傅教诲多参研道法佛经,只沉迷于剑道,这才铸成大错,如今悔之晚矣!他老人家临终之际亦耳提面命,说与人搏斗时便是十分杀气也要留三分仁义,如今晚辈只是不想再走错一步,遗憾终生!”
林浪夫点点头,称赞道:“你有一个好师傅,进来吧!”随即,又对桃瓮吩咐道:“桃瓮,烹茶!”
“是”桃瓮先他二人一步进门,已升了一炉微火正在烧水。林浪夫领着白诺城走进忘剑庐,白诺城刚进门便是一惊,只见满屋全都是书,随意排放着,书架上,地上,书桌上,层层叠叠到处都是……两人在一方原木小桌旁席地而坐,林浪夫随手将桌上的书扔在地上问道:“你为何杀掉凌虚鸿,抢走仙上仙剑的传功神玉?”
白诺城毫不犹豫,答道:“不瞒前辈,此事实乃是凌虚鸿恶心起于先,他欲躲我天墓杀剑剑诀,当时却不知悲骨画人便是晚辈派犂星先生假扮,他以仙上仙剑为诱饵意图串通犂星谋夺剑诀,又暗中给犂星先生使了蚀心毒蛊,却不知犂星对我忠心不二,故而后来我才在约定之日断他性命,抢走了神玉!”
林浪夫笑道:“可是你没想到,犂星前往鹿鸣阁治疗蛊毒的时候,被人发现竟然是白关。更没想到,他一死便给你惹来这么多麻烦。如今你口说无凭,不管是仙上仙剑的来历还是你的身份,谁人能信?”
白诺城点点头,叹道:“确实如此,不过仙上仙剑之事,晚辈问心无愧,可昭日月!至于晚辈的身份,正要请教剑圣前辈解惑!”
林浪夫盯着他看了片刻,淡笑着摇了摇头:“今日为此事而来的,不止你一个,索性等他们都来了,一并回答了吧!”
白诺城满脸惊疑,忙追问道:“还有别人会来桃源?”
林浪夫笑着点点头,道:“天一剑窟掌门沈云涛,昆仑青华二老,大空寺文殊院首座缘妙和尚,通古剑门的门主卜卓君,离忘川的掌门苏幼情四姐妹,流星半月阁的少阁主李庸,沧海派的诸葛连城,这些只是叫的出名字的;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当然,他们大多是为你而来,也有一些,是为老夫而来的!”
白诺城闻言,更是震惊不已,没想到来了这么多高手;随即垂头致歉:“晚辈借居桃源,给前辈添麻烦了!”
林浪夫摆了摆手,道:“无妨,桃源向来以理服人,若是理说不过,老夫还有剑,所以不麻烦!”
白诺城闻言,只是一阵苦笑,不敢再说。这时林浪夫又问道:“至于你说的凌虚鸿之事,你说天一剑窟的门人是希望他们故去的掌门是个被人设计坑杀的英雄,还是希望他是个卑鄙下作、自食恶果的小人,最后天一剑窟从此抬不起头,你与他们又拼杀得头破血流?”
白诺城闻言,略微震惊,片刻后咬牙说道:“晚辈知道了,凌虚鸿掌门是死在傅霄寒手中,晚辈得到消息后,一路追杀傅霄寒,最后才抢回了传功神玉。凌掌门赤胆忠心、义薄云天,实乃正道之楷模,我辈之典范!”
林浪夫笑着摇了摇头,道:“正义直言不难,要扛起天下忍辱负重,才是难上加难。记住,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而且,于你来说,这岂不也是以牙还牙的法子?”
闻言,白诺城长长叹了口气,此时桃瓮已烹好了茶,给两人倒上,这才出去,在潭水边站了一会儿,便听见远远的传来了船桨划水的声音,定睛一看,几首小船已穿过断桥,向忘剑庐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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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中,林浪夫笑着站起身来,说道:“走吧,贵客来了!”白诺城依言跟上,行出剑庐,果然见几十条人影正飞了过来,当真是青华二老等人。
青华二老也是林浪夫的旧识,虽然二十多年没见,但是仍旧一眼就认出了他,华阳子忙抱拳见礼:“二十多年不见,林先生风采依旧,我二人真是好生羡慕!”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心想:原来这位便是剑圣林浪夫。林浪夫笑道:“匆匆二十余载,两位更是老当益壮。”随即又看了看尚还处在震惊之中的众人,笑道:“老夫隐退多年,我这忘剑庐已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不知诸位掌门来此所为何事?”
这时,缘妙大师率先踏出一步,躬身见礼道:“不知林先生可还记得贫僧?”
林浪夫看了看,说道:“想必这位便是苦厄神僧的首徒,缘妙大师吧,当初我随你师傅出战聂云煞时,曾在滴云观中见过你一面!”
缘妙大师笑道:“林先生好记性,贫僧此次特奉家师之命,前来归还这部《占察善恶业报经》。”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部泛黄的经书,递了上去。
林浪夫眉间微挑,似乎略有些惊讶,随即命桃瓮接下。这时沈云涛踏出一步,说道:“晚辈乃是天一剑窟掌门沈云涛,本不该来此打扰剑圣清修,只因原天墓山庄庄主白诺城暗杀我前掌门凌虚鸿,又夺走了我派镇派绝学仙上仙剑,才不得不来此叨扰,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林浪夫点点头,道:“无妨,如此大事是该说清楚才好!”说着又转向白诺城,道:“白庄主,事关重大,你将方才与老夫说的原委,再给诸位讲一遍!”
“是”白诺城踏出一步,将“原委”一字不落的道来,只见沈云涛的脸色由怒转惊,由惊变疑。白诺城最后从怀中取出传功神玉,说道:“事情原委便是如此,晚辈乃是剑道中人,得此无上剑诀后确有观窥,如今剑诀神玉在此,便物归原主!”说罢,便掷了过去。
传功神玉飞过,沿途一双双贪婪的眼光也跟着划过,沈云涛一把抓在手中,仔细收好后,又道:“白庄主所说,不过一面之词,如今凌掌门已死,傅霄寒远在海云边,谁能证明庄主所言?相反,庄主未经允许,偷学我镇派绝学却是事实俱在,单凭此一件,我就先要请教请教!”
说罢,手已移至腰间猛地拔剑,然而却怎么也抽不出来,仿佛剑和剑鞘熔在了一起。这才抬头一看,只见林浪夫正看着他,顿时惊的满头大汗,忙抱拳谢罪:“前辈赎罪,在下一时情急,竟忘了这里是前辈隐居之地!”
林浪夫说道:“白诺城所言无凭无据,确实可疑,不过沈掌门一样无凭无据,如此糊涂便要拔剑,岂不是有失礼数?”接着,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江湖事江湖了,看来今日免不了要动刀剑,不过老夫对这潭水剑庐有些念旧,也不想折腾,所以老夫只出一剑,谁能挡下一剑,老夫有问必答,不管是白诺城的身世,亦或是别的武学疑惑!”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无不是又惊又喜又疑惑。惊的是如今几乎全江湖最顶尖高手来了绝大半,剑圣竟然想一剑震退所有人;喜的是若胜了,便有问必答,不管是武功上的瓶颈还是白诺城的身世;疑惑的是,总不相信,一个人的剑法能修到那种地步,但想想落名峡,想想李师一的惊天一剑,心中又隐隐有些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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