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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暗涌潮起（第1页）

卫翕蜷缩在潮湿的茅草堆上，铁窗外漏进的月光将栏杆影子拉得老长。远处更夫沙哑的梆子声传来，已是子时三刻。他盯着墙角渗水的青砖，那些细密的水痕竟与禹城水脉图惊人相似——这是他在牢中第三十七次用指甲刻画的杰作。

“哗啦“一声铁链响动惊破死寂。

黑影如墨汁般从石缝中渗出，转眼凝成个戴青铜鬼面的男子。卫翕刚要惊呼，喉间已贴上冰凉刃口，血腥味在舌尖漫开——是魑影殿独有的蛇信匕，刃槽里永远凝着见血封喉的毒液。

“卫将军好雅兴。“鬼面人用刀尖挑起他颈间镣铐，铁链应声而断，“连死牢都要画水利图，难怪陈大人说您是治水奇才。“

听到“陈大人“三字，卫翕瞳孔骤缩。半月前那个暴雨夜，正是这位新任城主亲信送来密信，承诺只要他煽动流民作乱，便可保妻女平安。如今想来，那封信笺上淡淡的沉香味，竟与陈中令官袍上的熏香如出一辙。

鬼面人突然抛来一团染血绢帕。借着月光，卫翕认出帕角绣着的并蒂莲——那是妻子陪嫁之物！他发疯般扑向黑影，却撞进团腥臭雾气中。再睁眼时，四周已是错综复杂的地下水道，腐鼠在脚边吱吱逃窜。

“令嫒此刻在城南土地庙。“鬼面人指尖燃起幽蓝磷火，照亮壁上血色蛛网标记，“但若卯时前炸不开西水门“他忽然轻笑，磷火映出前方岔路口两具幼童尸骸，蛆虫正从空洞的眼眶里簌簌掉落。

卫翕的指甲深深抠进石壁。那些尸体发间缀着的珍珠头花，与他女儿生辰时戴的一模一样。

城主府后园暖阁里，鎏金错银的博山炉吞吐着龙涎香。陈中令斜倚在紫檀榻上，任由侍女用孔雀羽扇轻摇凉风。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金鱼袋，那里装着刚从柳荣府上“借“来的治水笔记。

“大人，雷火弹已埋妥。“亲信赵七跪呈漆盒，二十枚黑铁圆球在锦缎上泛着冷光，“按您吩咐，三成埋在堤坝根基，七成藏在分流渠闸口。“

陈中令用银签戳破其中一枚，硫磺粉簌簌洒落：“柳老头当真以为加高堤坝就能治水？“他突然大笑，将银签狠狠插进舆图上的禹神庙位置，“本官要让他修的堤坝，变成淹死十万灾民的棺材！“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猛烈敲打琉璃瓦。陈中令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檐角晃动的青铜铃铛——那本该系着驱鸟的彩绸，此刻却缠着半截染血布条。

“去查今日当值的暗卫。“他阴着脸碾碎银签，“还有，让地牢里那几个工部侍郎失足落井，圣上最厌烦办事拖沓的废物。“

赵七刚要退下，忽见陈中令从袖中抖出张泛黄信笺。信上字迹被雨水晕染大半，唯“禹王鼎“三字清晰如血。这位新任城主突然露出豺狼般的笑容：“听说霍家那小子，带着禹王鼎的线索进了城？“

城西破庙里，霍铭诚拧干衣摆的雨水。篝火将少年清俊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他正用剑尖在地上勾画路线图：“从粮仓到禹江堤坝共有三条暗道，但每条都经过陈中令的别院。“

“看这个！“方炘炎抖开从黑衣人身上扒下的夜行衣，内衬赫然绣着工部水文司的暗纹，“他们搬运雷火弹时，腰牌不小心掉出来了——是掌管河堤修缮的河渠署令史！“

霍铭诚突然按住同伴肩膀。庙外传来车轮轧过青石的吱呀声，十八辆蒙着油布的马车正冒雨前行。领头的车夫挥鞭打马时，露出腕间血色蛛网刺青。

“跟上！“少年抓起斗笠跃出窗棂。暴雨如注，他贴着墙根疾行，忽然嗅到风中飘来的刺鼻气味——是浸过火油的引线！最末那辆马车的油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成捆的竹制火筒，筒身用朱砂写着“丙字号霹雳炮“。

车队拐进禹神庙后巷时，异变陡生。打更人老吴头醉醺醺地从暗处晃出，眼看就要撞上马车。霍铭诚闪电般掷出三枚铜钱，叮叮叮三声脆响，老吴头的酒壶、灯笼和梆子同时落地。趁众人分神之际，他狸猫般窜上车底。

“怎么回事？“车夫勒马张望。

“野猫罢了。“领头的黑衣人踢开破碎灯笼，“动作快些，卯时前要埋完所有霹雳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