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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邓氏姊弟一向疏远,难得见面也只是在族里大典或是家庭活动而已。
弟弟邓季山的西苑还是常年封闭,不让外人进出。
姐姐邓淑敏自命清高,更是对弟弟置若罔闻。
可在外人跟前,姊弟俩还算和睦相处,而私底下两人见面难免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弟弟的功力随时间推移越长进,姐姐不时在一旁偷窥,暗暗审视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背地里奋努力,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她就不信自己的天资会比弟弟差。
每每姐姐在众人面前小露两手,弟弟总是来捣局。当然,这不是他本意,只是被大伙儿众星捧月抬出来的。族人见姐姐邓淑敏天资聪慧,不免都会说,弟弟定是更上一层楼。然后,一边吹捧一边哄闹,硬是将弟弟邓季山摆上台。弟弟不好拂去他们的脸面,只好就范。
与弟弟交手,邓淑敏总是败下阵来。同是修炼一样法术,甚至自己比弟弟还要更早修炼,花的时间更多,为什么弟弟总能胜于她?邓淑敏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弟弟似乎也在不断变化,除了越长越高大,越长越英俊外,还有一些让人说不出的细微变化。
一日,邓淑敏又悄悄溜进西苑,此时见到的邓季山正赤裸着胳膊打坐练功。一缕温煦的阳光从密云中挣脱,照耀在万物苏醒的西苑。那明媚的阳光普照在邓季山结实的身子上,邓淑敏顿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方觉那邓季山的细微变化原是来自于皮肤那层诡异的白。
从他六岁出关起,她就觉得弟弟特别的白,大概是在黑暗里呆太久的缘故吧。所以,她根本没有在意。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瞬间一年又是一年过去了。弟弟的肤色不但没有被阳光晒黑,反倒是愈来愈白。难怪每次见他都觉哪里不妥,可就是说不上来。
望着邓季山润白如玉的身子,邓淑敏有种不祥的预兆。
果不其然,没多久身子一向壮如牛的邓季山便抱恙在床,甚至连房门也没踏出半步。一日三餐由母亲精心打理,并由马伯亲自送去。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夏天,族人开始担忧,生怕邓季山这一病是凶多吉少,便纷纷张罗如何治愈邓季山之事。
母亲更是忧心仲仲,打小疼爱的弟弟就快没命了,她怎么能不着急?于是乎,东奔西跑请人来看病。说来也怪,看病不请大夫,倒请些三教九流的人士上门。一下子,门庭如市。
邓淑敏冷眼旁观,既不关心也不高兴。比起门外的路人,路人还会好奇这家子怎么回事,而她却是熟视无睹。
一日,母亲没撂下话便匆匆离开家,三天后,带回了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挺标致,就是个子矮了点。翌日,家里便张灯结彩,大肆宴请族人。
邓淑敏一打听,原来母亲是要给弟弟冲喜。看来,这次弟弟真的会没命了。邓淑敏不觉得意,弟弟一死,自己就是邓氏唯一后人,族长之位非她莫属。
邓淑敏想看清楚这姑娘究竟为何能入母亲法眼,便悄然来到西苑。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西苑一下子热闹起来。大伙儿各忙各的,谁还会有心思去留意邓淑敏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来到房门前,这里并不是弟弟邓季山的房间,而是西苑的客房。她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一张满目狰狞的脸吓了她一跳。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张面具,裸露在包裹外。这面具看上去已有一段历史,跟那姑娘一点也不搭配,可又偏偏在她的包裹里。
邓淑敏忽觉有趣起来,不管是姑娘还是面具,都让她兴味盎然。
身后一个声音规规矩矩地喊道,“大小姐,早安。”
邓淑敏忙将心思收起,见是家里的下人,不慌不忙地故作经过,又悄悄地走了。沿着走廊,来到荷花池边,这里的青釉花瓶勾阑,薄方砖铺垫而成的坐栏都曾是弟弟钻研族谱的地方。那时候,邓淑敏只能远远地安安静静望着这边。这一边,弟弟跟父亲亲密地嬉戏享受着天伦之乐。
想起的这一切都让她怏然不悦,转眼间吉时到,邓淑敏让佣人请到大堂。
这里欢声笑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弟弟并未在这里。难不成他已病入膏肓,连今日的拜堂也无法参加了吗?
邓淑敏正暗自幸灾乐祸,只见身穿喜庆长褂的邓季山在众目睽睽下步入大堂。脚步还算稳当,就是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丝丝血迹。什么病会吐血?难道是肺痨?可是,好好的邓季山又怎么会毫无先兆无缘无故地染上这种病?这当中定有蹊跷。
邓淑敏观察细微,连邓季山走了多少步,每步迈出多长距离都一清二楚。新娘随后也被媒人牵进大堂,只见她红布盖头,步伐轻盈,来到新郎跟前。二人在众人祝福下进行了交拜仪式,然后族人入席,新郎跟新娘便双双消失在众人眼前。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邓淑敏嘴角一翘,心里已有底。原来,那看似毫无异常的新娘是中了心幻术,才乖乖地拜堂成亲的。这说明什么?新娘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的。所以说,母亲看中她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难道是和那面具有关联?邓淑敏不禁胡乱猜测,又想到了邓季山,这冲喜真能让弟弟活过来吗?
西苑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前来贺喜的邓家围村民,一片喧闹。直到天色暗下,邓季山方慢条斯理地出现在族人面前。看样子身子也没大伙儿想象中那般虚弱,此时的他已换上西服。不明事由的村民一见他便热情上前,跟他道喜敬酒,邓季山不好意思只能勉强喝下。一个带头,其余的人纷纷效仿,都来跟邓季山道喜敬酒。抵挡不住村民热火朝天的攻势,邓季山只好一一喝下。
马伯见大伙儿一拥而上,也不好劝阻,但又担心少爷的身子,最后连吃奶的力气也使上方钻进人堆里,替少爷挡酒。
一旁观看的邓淑敏望着这纷纷攘攘的一幕,怎么也料想不到第二天清晨,邓季山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家里一下子炸了窝,底朝天四处翻了个遍,就是不见弟弟人影。倒是母亲,像没事人一样,宽宽容容地坐在大堂喝茶。可这也不是个法子,毕竟纸包不住火,总有捅出去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族人已闻讯赶来,大伙儿在东厢房商讨对策,而邓淑敏被拒之门外。邓淑敏似乎已经习惯了,也并没介意,绕到西苑,打听昨夜之事。
敢情新娘昨夜在新房内独坐一宿,今早下人唤梳洗才现新郎丢了,新娘连头巾都还未被掀开。这事说出去只怕让外人笑话,所以母亲下令对外人只说是新郎到外地求医,而对族人就不能打马虎眼了。除了派人四处寻找,族长之位这个担子还要继续挑着。母亲没有将族长之位让出,族人也没有提出让邓淑敏来接替,这让邓淑敏心里有根刺。弟弟的消失并不代表族人就会放弃,甚至连母亲也不曾想过让自己来挑这个担子。难道她的能力就真的不如弟弟吗?
邓淑敏站在西苑外,惘然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只剩那位被弟弟遗弃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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