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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苦笑道:“她用得嫣娘印信”,见母亲正要舒一口气,补了句:“抵押整个楼,债务负在全部持股人身上”。
王姑母被那口气憋住,咳嗽起来,骂道:“真是骚狐子,一害一楼人,我本就不想入股,看她母女可怜才帮衬,这下可好,全都一锅端了”,又道:“酒楼上下,谁没入几分几厘,若这事发了,都没出路哩”。
李盛道:“正是,若持大股的几人能补上缺,摁下这事也可。只是三日补齐十万两,除非是天仙下凡,点石成金…才成哩”。
王姑母道:“这事得告诉嫣娘,大头也得她出”,本要气汹汹出门,却被李盛拦住:“娘,我倒想起个能点石成金的,你等我回来再寻她罢”,便匆匆离开。
王姑母见儿子走了,又忧又愁,便去寻王老娘说道。却见王老娘面如金纸,满嘴涎水,乱抓乱喊甚么三千万,一旁的王婶娘彩虹急得乱转,只说胡大儿去寻温郎中,老久都没来。
王姑母吃了一惊,忙让叶小咬另寻郎中,又道那温郎中,除非嫣娘变成汉子,才引得他来哩。见彩虹懵懂,王婶娘蠢笨,便赶两人出去,自家去劝嫂子。
原来那王老娘受了气闷,竟发起热来,正梦见自家化身飞天大盗,搬空整个南县,攒得三千万,不仅还了欠银,还替嫣娘办了史上未有的嫁妆。
那白衣赵王孙得知,日日来清波门求娶,还说嫣娘过去就是正头王妃,一点不受气哩。那爱慕嫣娘的张邪道,黯然领着他家缺指婆娘离开。温郎中被赵王孙整得负债累累,连北县吴家也被连锅端了。
王老娘正梦到兴头,却被一只冷手拍醒,只见自家小姑子哭丧着脸,怨道:“嫂子,你还有心思生病哩,那十万两压着,我连觉都睡不着”,又道:“盛儿已经去寻高人,说是能点石成金,挺过这次。算来算去,还是盛儿能撑住场面”。
王老娘平日听得孟解元有个天师义兄,比那博大彩赚得少些,却有两分本事。虽是心中松快些许,想起那温郎中勾搭吴家,便又皱起眉头。
王姑母劝道:“咱姑嫂就妆个没事人样,不然这楼上楼下晓得,可不慌了。这人心一散,就容易混进贼来。咱俩先瞒着嫣娘,等盛儿请那高人来,化了此劫,再缓缓说开罢”。
王老娘此次闯下大祸,自觉脸皮烧得慌,不敢去见女儿。听得这话,便自我安慰起来,又挣扎着扑到菩萨前,一起一伏磕起头。王姑母拦道:“错了错了,那高人是信吕祖的”,王老娘便一叠声喊毛婉妁,去街面买张吕祖图罢。
先不提王老娘临时抱吕祖脚,只说前日郑秀娘赶到酒楼,将那温上吴下之事告知嫣娘。嫣娘听得,叹道:“这竟是我的运气,只要揭出他俩,不仅能退亲,还能告他恶意收买我家秘方”。
郑秀娘道:“那吴八郎可不简单,许有后招,你得当心”,说得嫣娘连连称是。等秀娘走后,嫣娘派张小甲李小黑去北县,特别是吴家近日举动,须得细细打听。
张小甲笑道:“我俩也可,若是有李婆婆,定能事半功倍”,李婆子也闻风赶来,说是自家左耳听得吴家院里婆姨吵架,右耳听得迎客楼上掌柜算账,东家你就放心罢。
嫣娘送走几人,正要转身回去,却见胡大儿气吁吁跑来,却被叶小咬劈面拦住,说是郎中到了,不用再去温家。嫣娘听得一言半语,以为老娘终于看得郎中,倒也不疑。
等小甲几人回来,说是那吴家近日大量出银,竟要将全部家当搬空,迎客楼却照常开着,不知是甚么路数,其余鸡毛蒜皮,倒也不足为提。嫣娘听得奇怪,又探不出那银流向哪里,只先记在心上。
话说那王姑母等了两日,见李盛还不回家,便害怕起来。又在王老娘那里打了包票,扯不下面子,便求素来伶俐的张小甲去寻。张小甲到了孟府门口,向那门子套话,才知李盛被留住炼丹,说是三日才放得回哩。
张小甲说李盛老母盼他回家,就算不回,总得有个回话。那门子去了半日,只带来句“放心”。张小甲不敢硬闯这解元府,只得怏怏回去。
本以为交不了差,谁知王姑母听得这“放心”两字,当真信了李盛,只陪着王老娘在吕祖前跪着。嫣娘见母亲拜吕祖,随口一问,听得是庇佑酒楼,只得将信将疑罢了。
各位看官,若是晓得内情的这三人,早日告诉嫣娘,也不必临时慌乱。这日嫣娘见吴家人带北县衙役砸店抢银,又听得酒楼被抵,要还十万银,双耳嗡嗡直响,还是舜娘扶住,才没栽在地上。
原来那吴家告到北县,胡县尊与南县方县尊,正争空出的府尊之位,哪有心思断案,只推给刑名师爷。郑师爷告病,刑讯只有丁师爷坐班。那丁师爷是个直心肠,又因奸商假药害死母亲,最厌巨富商贾,见吴八郎是个斯文书生,便先偏向几分。
等问得是王家奸商欠银不还,又契约文书俱全,便发出两队衙役,帮这吴书生收债。那吴书生唱了个喏,又文绉绉一番,便回了迎客楼,点了杨管事去王家。
王婶娘被那姑嫂两人瞒住,此时才听得这事,惊得说不出话,眼睁睁见他们搬走自家箱笼,急得岔了气,晕倒在地,月牙彩虹哭着扶她,和早已哭昏的王老娘并排放好。
正闹哄哄之际,李盛却扒开围观的闲汉,挤了进来。见楼里能搬的都被搬走,搬不走的全被砸,只得叫苦连天。正要寻自己母亲,却见王姑母哭骂衙役,被那人推倒在地。
李盛忙去护住,又威胁去求座师告这衙役。那衙役笑道:“去官府告官差,你这秀才读书读傻了罢”。
那吴家杨管事听得,笑道:“李秀才,王家酒楼分店已归我吴家,剩下的十万两,只得用人抵了”,又摸出个本子,唱着名儿,一时间所有持股之人都被绑住,只留出李盛,张四,和分店郭何钱姚六人来。
李盛听得王姑母要被发卖,气得脸青,忙跑出向同窗求告。谁知因借银文书俱全,即使韩沁等人帮衬,也只是又缓十日交银,那十万两却是实打实的。
至于冯瑜,却因冯府尊已被升迁外调,被接到金漆篱门,杳无音信。即使听得王家出事,却被监视起来,连个心腹都派不出,只有郑书办在北县替王家张罗。
此时除了李盛张四与分店四人,酒楼持股之人俱被看押在后院,若要外出借银,须得有血亲被押做质。王姑母自以为有个解元干儿,托李盛送礼给丁师爷,谁知白花花的体己银子出了,也没个回信,也不知是否被吴家截了胡。
分店四人因来得晚,还没来得及入股,倒是避免祸事。听得酒楼要封,要她们走人,那四人都不肯走,全挤在后院照顾众人。其中舜娘拿出银票,说是自己压箱底的,现在救急要紧。
嫣娘含泪接了,又担心这一大家的饭食,只得拿了一半,另一半先对付柴米罢,又打听表哥那边怎样了。
谁知那李盛遍告北县,仍是减不了那十万两,便摸了家里最后的银,说是拿去给天师当银母。嫣娘闻得,气得半晌无话,还好舜娘那边还有一半,不然全家人连饭都吃不得了。
嫣娘又外出几日,虽在王卖瓜韩汀娘那里借了些银,却远抵不上十万两。李盛去孟府几日,只说那银被炼,却又没个确切日期。张四满城托人,可一个叫花头目,刚作了小商贾,哪有甚么法子,只能领着手下人去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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