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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郎中还没来,秋澜心里头着急,将苏卉瑶的手脚放入被子里便是跑了出去瞧。刚出了院子门,驿丞带了两名郎中走了进来,秋澜没有细问,领着其中一位去了苏卉瑶房中。赵嬷嬷忙是将苏卉瑶平放好,让开了位置。郎中即是上前替苏卉瑶诊查起来。
苏卉瑶下水的时间比顾儒要短,对游泳及潜水理论知识的掌握也算过关,哪怕在只有一星半点的意识的时候,她都会提醒自己要用水下换气的方法防止口鼻中涌进大量冷水。只可惜她的实践经验不是很丰富,再加上要顾及年幼的顾儒,还是喝了不少水。好在郎中很是靠谱,这一年来苏卉瑶也很是注意地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到底没有让情况很严重。
“这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下去,姑娘就无虞了。”郎中将随身带的几样药配好后递给了赵嬷嬷,说到。
赵嬷嬷千恩万谢地表示了感激,将药给了秋澜。秋澜送了郎中出去后,就去找驿丞要煎药的物什了。
顾含风回到房间后,顾不得自己身上也是里外都湿透了,知道有人给顾儒挤压出了胃中的积水,便是没有耽搁地用了最快的速度给顾儒换了衣裳,暖和起了身子,等驿丞找的郎中到了也不敢离开片刻,眼睛一直盯着顾儒苍白的小脸和冻得发紫的嘴唇。郎中的手指刚一离开顾儒的手腕处,他便急急问道:“怎么样了?”
郎中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什么人,但之前已得了驿丞的嘱咐,起身后行了一礼才是回答道:“公子受寒的情况比较严重。小的马上开三服药,每一服药都是五碗水煎成一碗半,分三次给公子服下。公子服下第一帖药后会出现发热的症状,不过勿须担心,只要注意保暖,出一身汗将寒气带走便没有大碍了。”
听了郎中的话,顾含风还是无法全然放心,追问道:“仅此而已?”
郎中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并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转而却又一脸疑惑地说道:“只是有一事,小的也不甚明白。”
顾含风心头一顿,立即问道:“何事?”
郎中摸了摸下巴上的稀疏长须,蹙着眉悠悠说道:“按理说,公子不识水性,落水那么久,体内应该有大量的积水才是。但小的刚才给公子诊脉时,发现公子的积水现象并不严重,不是单单因着出水后经过了急救,倒像是在溺水之时就没有吞进太多的水。”
顾含风不懂医术,连郎中都想不通的事情他更加不会知晓原因,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苏卉瑶及时做了什么,但眼下他也是没有心思去想太多。郎中见他无话再说,便是下去开方子了。
拿药、煎药、送药……顾含风与苏卉瑶两边驿丞都是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一则是他们身份摆在那里,二则也是因为自己当时正巧回来取东西,没有能出手相助,心里着实忐忑。虽说这件事情怪不到自己头上,但一个是大家公子,一个是国公府的表姑娘,同时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了事,还是差点丢了性命这样严重的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认真追究起来,他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别说这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微末官职了,就是自己的小命怕都是堪舆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做些弥补,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听说苏卉瑶落了水,大伯父与大伯母立马就去了她房里瞧。倒不是关心她的生死,而是担心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会牵连到他们。另外,也是想借着这件事对赵嬷嬷与秋澜数落数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憋屈。
二人出了房间,只见苏卉瑶那间房房门紧锁,之后又是看到赵嬷嬷与秋澜里里外外地忙着,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说什么做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候在一边。等苏卉瑶服了药,大伯母见机会终于来了,一下子扑到了床前,挤出了几滴眼泪干嚎道:“我可怜的大侄女儿哟,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跟你大伯父可怎么跟弟弟弟妹交代啊!”
大伯父亦是不甘落后,气势汹汹地指责起眼睛红肿的赵嬷嬷与秋澜来:“亏得大侄女儿心里头对你们那么亲近,你们倒好,半点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只顾着自己玩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有几条命赔?”
要是在平时,赵嬷嬷或许不会说什么,秋澜早就立马将他们的话一个字不让地顶了回去。然而这一次,是她提议出去看冰嬉,才使得苏卉瑶受了这番苦,要不是顾含风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苏卉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到了此刻还是昏睡着没有醒过来,秋澜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懊恼与悔恨。赵嬷嬷也是极其自责没有照顾好自家姑娘,让她出了这样的意外。两个人自觉理亏更一心牵挂着苏卉瑶,在面对趾高气扬的大伯父大伯母的指责时,一句嘴都没得回。
那对夫妻见状,非但不知收敛,还越发地嚣张了起来,想要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地借题发挥一下,立立自己的威风。就算苏卉瑶事后追究起来,左不过是骂上几句,自己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啪!”一个利落的耳光扇在秋澜的右脸颊上,发出了清脆而响亮的声音。随即便是大伯母愤恨的声音:“不知高低的贱蹄子,打死你都不为过!”
秋澜吃痛地捂住了脸,是既生气又委屈,却想着苏卉瑶之前教过自己的话,竟是硬生生地忍下了心头的怒气,没有开口顶撞。却是不知,这不适时的忍让只会让对方更为得寸进尺。
赵嬷嬷被这突如起来的状况弄得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下子将秋澜护在了身后,正视着对面的那个女人问道:“您这是做什么?”
“呵,做什么?”大伯母看着赵嬷嬷冷笑道:“奴才做错了事,被当主子的教训一下该觉着荣幸才是。不过,念在赵嬷嬷你上了年纪了,我懒得与你计较,但秋澜这丫头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说着话就伸手要将秋澜拉上前来,继续对她发难。
赵嬷嬷心知大伯母这是在借机报复,要是自己一味让着,以她的性子,秋澜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多少罪,便也顾不得许多挡下了她的手,正色道:“秋澜与我都是姑娘身边的人,就是做错了事要受罚,也该姑娘来执行,就不劳您费心了。”
没想到向来温和的赵嬷嬷也有这么强硬的时候,大伯母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而狠狠地瞪着她说道:“托你们的福,你们姑娘现在正昏迷着呢。我是她大伯母,代她罚你们,于情于理都是没得挑的。”说完,她一把推开了赵嬷嬷,一把拉过秋澜,高高地抬起了手就要重重地打下去。赵嬷嬷想冲过去拦着,却被大伯父伸出脚来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可怜她年事已高,这样重重地摔了下去,一时半会儿哪里还爬得起来?
“住手!”
就在大伯父与大伯母在苏卉瑶房中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房门被猛地推了开来,一声厉喝震住了所有人。
第二十七章
顾儒没有醒,好在能喂得进去药。确如郎中所言,顾含风将药喂顾儒服下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顾儒就开始面色绯红,全身发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一颗大似一颗。顾含风能做的,就只有不停地用浸了温水的帕子给他拭汗,隔一段时间帮他擦一遍身子。
顾含风至今迎进门的只有一位出身平民的妾室。旁人都道他对那名女子用情至深,碍于身份悬殊才不得不以妾室之名娶进门。为此,那名女子香消玉殒之后,他便再没结过亲,带着顾儒四方游历,不肯长留在京中的家以免触景伤情。只有顾含风跟那个人清楚,顾儒的身份究竟是何,自己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则顾儒并非顾含风的血脉,但他与顾儒父子相称已有整整七年之久,他早将这个孩子视为自己亲生,全心全意地爱着护着。现在看到他因为身体不适而皱在了一起的小脸,就算明知这是服药后的必然症状,与身体和性命都无碍,顾含风还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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