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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他不是一个会在训斥他人，表示失望时声音颤抖的人。

但是在那个时候。

布鲁斯的声音颤抖了。

他看着克拉克的表情，有着一种在冷静下掩饰的心烦意乱。虽然当他第二天再次出现在哥谭的夜色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再次恢复了，恢复了对超人存在的冷漠无情，但是克拉克不会错过那一瞬间他声音里隐约的疼痛还有挣扎。那种让克拉克的心也连带着一起颤抖了的，因为他头一次听到布鲁斯这么说的陷入狂乱的挣扎。

“我不是为了让你做这样的事而救你回来的，克拉克。”他在那个时候想要那么说，他想要那么说。“你不需要……”

但是克拉克又做了什么事，是值得让布鲁斯对自己说出像是这样的话的呢？

克拉克在夜风里，望着自己，望着自己伸出的那一双的手。

他意识到了“这样的事”对于布鲁斯而言的含义。

就像是在布鲁斯眼里。

克拉克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种为了迁就布鲁斯而做出的所谓的赎罪。

他不需要布鲁斯认为自己是在为了自己亏欠布鲁斯的——因为布鲁斯从死亡中再一次地拽回了他，于是他就在基于“他于他有恩”的理念进行行动。

他在第一次复活后从来没有谢过布鲁斯。

第六次复活后也一样没有。

因为那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倘若你死了，我也一样会把手伸进死亡中，不顾一切地拉你出来。

所谓的“偿还恩情”，在他和布鲁斯的关系里却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并且不可思议的生分。

我是因为我想要更多地爱你才放弃超人的这个职责的，克拉克想说。我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为这个世界做出了足够多……

而倘若这真的是他最后一次的生命，他想要把它用于爱他这件事而决定暂时地宣布超人退役的。

他没有机会对布鲁斯这么说。

因为这件事永远都不能够简单地就像是“喂，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那样地抛出并且得到一阵讨论。事实上，正是因为克拉克和布鲁斯如今那生分而又微妙的距离，所以一切真情的讨论都会显得那么的奇怪，并且难以为继。

他曾经为了推开他而尽他所能地想办法让克拉克对自己心怀恨过。

因为在克拉克一次又一次的复生，像是每一次都轻巧地抛下了死亡，放下了自己的死亡之后，只有留在原地的布鲁斯像是被死亡缠身的一处活祭。他看起来是那么地相信，相信着每一次的复活克拉克都能够再一次地飞起来。

以至于当克拉克觉得自己飞不动了，当克拉克觉得自己想要落下来时，他对着希望对方能够飞走，离开这处泥淖的克拉克说出了“不要再靠近我了，我不需要你”的这种话。

但是克拉克对于那样的布鲁斯，即使是在为了此而蓄意伤害自己，推开自己的布鲁斯依旧是真心的。

他爱着那样的布鲁斯。在那个时候，克拉克就是那么简单地——因为他一直知道，所以到了现在也毫不意外地对这个事实领会到。

即使布鲁斯用那样的方式伤害了他，他也还是会因为无法舍弃，并且想要看到那样的布鲁斯，想要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并且为自己能够看到而感到幸福地深深爱着。

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感到想要爱他的，并不是因为觉得需要赎罪，需要偿还才觉得自己必须要爱他的。当布鲁斯试图推开他的时候，克拉克确实感觉到了疼痛，那种如果换上一个人，不管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一定不会再对这件事情纠缠下去的，必须要放开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但是因为是那样的布鲁斯。

所以当他看向他的时候，他依旧感觉到了爱他。

是那种有人将刺穿入到你的手心里，但是你却只是想看着他，轻轻地合拢手掌，虽然很痛，但是依旧会因为那个人在你的手心里而感到一种小小的雀跃的幸福的，深深爱他。

那是已经死亡过数次，和身边的人诀别过数次，被世界抛下过无数次又不得不回到世界中将其适应后，从始至终，克拉克却从来都没有抛下过的，每一次看到都会记得自己活着，并且记得自己曾经是怎样赤诚并且热烈地活着的唯一事情。

他知道布鲁斯是因为再也无法忍受，再也无法让自己承受，也不想让克拉克再接近像是这样的自己于是转过头，毫不犹豫地撞开了他。

但是克拉克想要去接近像是那样的他。

除非他会再一次地死去，再一次地对布鲁斯造成难以忍受的伤害，否则，在克拉克放下了自己超人职责的当下。

他会想要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守护什么人的偷偷爱他。

布鲁斯在哥谭的工作并不总是非常顺利，事实上，很多时候他也一样会失手，会落入陷阱。因为一个人能够警戒的程度总是有其限度的，而哥谭的人们给他挖出的陷阱却是无穷无尽。

他是在跟谜语人战斗的时候失足落进陷阱中的，与其说是那是一次失足，倒不如说是谜语人跟他战斗的舞台设置了数不清容易向下塌陷的地板。布鲁斯当然注意到了这个，他一直战斗的很小心，直到某一刻被他击落的谜语人突然大叫了一声，用着一种似乎下一秒就要坠亡的姿势开始向下落去。

布鲁斯当然追了上去，因为那是他条件反射的动作，就好像超人的救人——即使那是敌人，他也绝对不能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失去地追着他向下跳去。

只可惜，底下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早就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的稻草人设置的毒气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