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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卓英回家后，顾曼卿正在练字。天可怜见，今天她状态很好，没有狂奔暴走，也没有躺床上掉眼泪。

  6卓英的心情就好了一点。他们被关了一个多月，缺吃少喝。6海像只狗蹲在门口看着他们，谁知道他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呢？

  那大概是丧失时间概念的，人在房间里透不过气来。筒子楼狭窄逼仄，阳光都照不进来，只留一缕霞光供他们呼吸。而顾曼卿在这时候不仅不会好，反而还会更疯。有几次险些从楼上跳下去，拿头去撞防盗门，折磨得他心力交瘁。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平静的时候了。

  暮色四合，正是傍晚。

  6卓英回家淘米做饭，顾曼卿就在外面的桌子上练毛字。

  她甚至抬头和蔼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小卓，来。”

  6卓英眼前一片潮湿。

  他太久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温柔。

  他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穷到何种地步，才会在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时觉得烫呢。

  6卓英回家就要做饭洗碗，收拾房间，给顾曼卿擦洗，喂她吃饭、吃药，搬她去上厕所，在顾曼卿歇斯底里的时候跑出去找她，陪她在大街上疯大闹……

  他没有一刻得闲，终日忙得要死，累得要死。而他没有同伴，没有亲人，他孤独地做着这一切，没有人知道。

  顾曼卿温柔地呼唤他：“来，到我这里来。”

  6卓英像个小孩，泪如泉涌，跑到母亲身边：“妈。”

  他和她相依为命，即便她不算得是个人。

  顾曼卿年轻时亦是非常漂亮，是红极一时的明星。只是积来，她早已经面目全非了。

  她颤颤巍巍地拿着毛，交到6卓英手里，握着他的手。

  “小卓，你爸爸最喜欢写字好的人了，来我们写好这几个字好不好？”

  6卓英泪眼模糊，被他母亲搂在怀里，亲手教他写着那几个字。

  那几个字也写得歪七扭八的。

  顾曼卿怔怔看着，这两个字她为什么偏偏就写不好呢？

  6先生最看不上她的就是不入流不学好，她偏偏就是不要好。

  在他抛弃她之前，他也曾死马当活马医，握着她的手在桌前一遍遍教她写字。

  6先生附庸风雅，爱好书画，她也就爱书画；6先生爱收藏，她也就满屋子都是书画典籍，四处飞扬着废纸；6先生喜欢读英文小说，她买了个录音机，每天早上读英文！

  destiny，命运的。

  她做尽了一切努力，可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