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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明远上大学是有补贴的，学校除了给生活费以外，自然少不得粮票这种东西：“行！我都给你找出来。”纪明远点点头，他手里拿着只毛巾正给老人擦脸呢。

  “杨杨，舅妈给了你买了点糖果，一会儿吃完饭再吃哦！”都是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糖块，成斤邀的，放在一张油纸里，被胡菲一股脑的塞进了孩子的口袋里。小男孩抬起头飞快的看了胡菲一眼，一只手下意识的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袋，似乎生怕胡菲反悔了一样胡菲笑着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的。

  听纪明远说，这孩子是会说话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开口而已。

  几个人在医院吃完了午饭，因为昨天是纪雅留在这陪护的，所以胡菲就先让纪雅回去休息了。傍下午的时候，大夫过来了一趟，进行例行的巡房。“十天了，就醒过来一回。”纪明远的两道眉羽深深地皱了起来，对着大夫道：“而且清醒的时间也非常短暂，几乎就是挣了挣眼皮，就又闭上了。”

  大夫听后，考虑了一下，对着两人道：“老人家的病情一直在恶化，这样，现在医院呢，近了一批美国来的药，咱们给老太太用上，许是还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纪明远和胡菲自然不会不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这进口药起了效果的缘故，还是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家感受到了她子女那担忧而焦虑的心情，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她居然奇迹般的出了几声哼哼。纪明远当时就像是被烧了屁股的兔子般，噌地一下就蹦起来，直扑病床旁。胡菲心理也挺激动的，两人站在那里，看着老太太的眼皮狠狠动了几下，然后，慢慢地睁了开来。

  因为病情的缘故，她的眼睛非常的晕黄，很疲惫很迷茫地样子。

  “娘，娘，娘你醒了！”纪明远显然十分的激动。

  胡菲赶紧去叫了护士过来。

  这一次，老太太的清醒时间保持了很久。

  “娘，你不一直念叨着要见儿媳妇和孙女吗？”纪明远红着眼睛，他一手抱着晨晨，一手紧紧地拉过了胡菲，对着床上的老人道：“娘，你看看，这就是小菲。我媳妇，这是您的亲孙女，晨晨，您瞧她，长得是不是很像我？”

  行将朽木的老人用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胡菲和晨晨。

  胡菲大力的弯下腰部，对着老人的耳朵，大声地喊了一声：“妈！”

  半晌后，老人的眼睛渐渐弯曲了起来，她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那充满沟壑地眉头也万全的舒展开来，虽然因为带着氧罩的关系她不能说话，但是胡菲还是能够感受到老人此刻的开心。

  “晨晨，去亲亲奶奶！”胡菲对着女儿说道。

  小胖丫头倒是很乖，很乖，就着父亲抱着她的手臂，嘴巴直接撅起来，贴着老太太干瘦的脸颊吧唧一口就亲了上去。

  老太太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她使劲儿地看着晨晨，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

  纪明远的母亲这一次清醒的时间很长，长到纪雅来了，她还能睁开眼睛看看她。

  纪雅明显也是激动坏了，直接扑在床边，痛哭起来。晚上的时候，胡菲特地熬了鱼汤，奶白色的汤汁，鱼肉滚在里面又滑又嫩给久未进食的人吃，最好。老太太很给面子的吃了小半碗，乐的纪明远的嘴唇一直往上翘。

  “啊啊啊————”老太太出一阵无意义的声音，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一样。

  “妈，你要说啥？”纪明远赶忙凑上前去。

  所有人的人都围在了病床边。

  胡菲知道老人家肯定也明白自己时日不多了，所以想趁着大伙都在的时候，留点什么遗言吧！

  “妈，你慢慢说。我们都听着。”胡菲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把老人家的氧气罩暂时拿了下来。

  老太太出一声长长地吐息，久未开口的声音，浑浊而又沙哑。

  “你、菲、好——好、好的————”

  胡菲想，老人家的意思，应该是指——

  “妈，我知道，我和菲菲会好好的。”纪明远显然也知道母亲是在留遗言了，就见他双目赤红，整个身体也随之轻微的抽搐起来强压着满腹心酸，含泪道：“妈，你就放心吧，儿子跟你保证，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老人家的嘴角翘了翘，昏黄的眸子又看向了捂着脸哭的不能自抑的纪雅。、

  胡菲见状便道：“妈。姐姐和杨杨，我和明远会照顾的，绝不会让他们被别人欺负。”

  杨杨站在那里，不抬头，眼泪却噼里啪啦的流了一脸。

  老人家再一次的扯了下嘴角，泪花也涌了出来，但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是充满安心的。

  接下来的三天，老太太过的还是比较安详的，因为用了最好的镇痛药剂的关系，因为肝脏坏死而产生的剧痛，终于离她而去，所有人都陪在她的身边，尽可能的跟她说着话——这一日，晚上，胡菲刚从水房打了热水回来，还没进病房的大门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手心一抖，水壶咔嚓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几步推开门去，入目的便是纪明远趴在床边痛哭的样子。

  “医生。医生——”胡菲大声地叫着。

  值班的医生们飞快的赶了过来，然而，这所有的一切也不过谁无用之功罢了。

  老太太终究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