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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钧冷着脸将银箸往碟子上重重一放,道:“看来你也知道他对你有企图。”
苏卿言无语:“是好感,不是企图。谁叫这段府里,只有怀玉与他身世经历相仿,他也只有对着她,才会说上几句真心话。”
魏钧明知她说的没错,但就是忍不住邪火直窜,故意讥讽道:“既然如此,你就以怀玉的身份日日陪着他,说不定就能挽回段府的惨剧。”
苏卿言被他一激,腾地站起道:“好啊,如果真的有用,我不介意试试。”
然后她赌着气就要往外走,手指却被人死死攥住,再看魏钧脸颊已经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似乎在极力压下上涌的气血,额上都沁出汗来,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你敢!”
苏卿言觉得他这次的紧张倒不像作伪,心便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重又坐下,摸着那碗粥还带着微温,便端起舀了勺送到他嘴边道:“先吃饱了再说。”
魏钧也不推拒,张嘴由她一口口喂下去,内心那股狂躁,莫名就变成甜意,直到一碗粥见了底,往后一靠道:“我并不是只吃醋,更多的,是担心你。你总是太过轻信别人,你以为谢云舟真的看不出,你身上那些疑点吗?”他见苏卿言露出疑惑的表情,摇头道:“怀玉是个乡下来的丫鬟,你却会识字念书,干起活来手脚根本不麻利,谢云舟只需多留心,就会发现不对劲。”
苏卿言吓得将碗重重一搁,道:“那怎么办,他会怀疑什么吗?”
魏钧道:“他也许怀疑过你的身份,可那日你舍身救他,由令他对你生出许多好感。我想,他自己也在迷惑,不知该如何对你。所以你这时贸然去试探他,岂不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见苏卿言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他摇摇头,抓住她的手拉进自己怀里道:“以后这些事有我,你无需自己出面,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危险。”
苏卿言想了想,突然道:“如此说来,那些话,他会不会是故意告诉我的。”
魏钧眉头一皱,忙问道:“什么话?”
苏卿言将谢云舟对她说的话全讲了一遍,听到段老爷那段,魏钧抓着她的手猛地一紧,打断她道:“你确定他当时说的是:一个原本忠心耿耿的将领,一个父亲,为自己对朝廷的信任,付出了最为惨烈的代价。”
苏卿言不明就里地点头,然后听他神色凝重道:“段笙身为守城将领,导致城破百姓遭难,就已经是最惨痛的代价。他为何还特地要说:一个父亲。”
他低头算了算,盯着她道:“如果我没记错,玉城关破发生在二十二年前,正是段宣出生的那一年。”
第64章
檀木雕花香炉里,袅袅升起浅灰色的烟雾,孟夫人用两指捏着银杵,拨动着炉中泛白的香灰,眼角往旁边瞥过去,冷声道:“你总算还记得我这个娘亲。”
魏钧两袖交叠,弯腰下来,恭敬地对孟夫人行了个礼,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道:“儿子最近的病好了许多,想着来给娘一个惊喜,如果娘亲不愿看到我,那便算了。”
孟夫人一听他的病转好,便也顾不上埋怨,瞪起眼道:“还不快过来坐着,万一站久了,又发病了怎么办?”
她听说大少爷日日宠溺那个怀玉,再想想伤心离府的外甥女,实在恨儿子被鬼迷了心窍,连她这个亲娘的话都不听。原本气得再不想见他,可如今儿子找上门来,一副求和的乖巧模样,又让她的心立即软了下来。
仔细端详一番,发现儿子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连脸颊都显出些许丰润,这只怕和怀玉脱不了干系,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若真喜欢她,就将她收了通房,说不定还能为我们段家开枝散叶,也算是她的造化。”
魏钧握拳轻咳一声,心说他倒是乐意,就怕到时被人给揍下床来。可孟夫人既然肯做出如此让步,全因为对儿子的疼爱,再想想他猜测出的真相,和段府即将的结局,内心便生出些唏嘘。于是给孟夫人斟了杯茶,站起恭敬地递过去道:“此前我因着身上的病,脾气总不太好,还逆着娘的意思,就以这杯茶像娘亲请罪,往后,儿子必定会好好孝顺娘亲。”
孟夫人接过那杯茶抿了口,另一手按着胸口,强压下眼角涌起的泪意,按着他的手道:“娘怎么会怪你。娘只有你这么个儿子,只要你好,娘就开心。”
魏钧重又坐下,继续寒暄了几句,似是随口提道:“听说,我出生的那年,父亲把守的城关恰逢大难,母亲怀我时便担惊受怕,结果我出生时便体弱瘦小,半岁时生了场大病,差点没能活下来。”
孟夫人似被提起心事,攥着帕子感慨道:“那时你父亲日日忧心,想着如何不让木崖人攻进城里,常常十天半月都不呆在府里,我那段时间怀着你,几乎没法睡个安稳觉。结果你不足月便出生,从小就瘦弱多病,后来城被攻破,你爹领着人死守百姓的安危,根本无暇顾及我们,我带着你和两位姨娘躲进地窖,奶娘也不知所踪,你饿的要命我偏偏没有奶,那之后你便病的昏迷不醒,几个大夫都说可能救不活,我被吓得也病倒在床上,幸好后来得知你爹找了位名医,总算把你给救回来……”
魏钧手指曲起,笑了笑道:“后来我也因祸得福,身体倒越来越好了。”
孟夫人也浮起个骄傲的笑容道:“是啊,谁能想到你当初从鬼门关饶了圈回来,竟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后来几个孩子里,你可是最皮实的一个。哎,全怪我生你时亏了身子,根本没力气带你,只怕是带你的奶娘不够尽心,边城那段时间又太动荡,才会害你病成那样。”
魏钧从她这番话里,渐渐笃定了自己的推测,又装作不经意道:“对了,那日二弟和我争执,说我只是运气好,比他早生数月而已,却摆出长兄的架子教训他……”
“哼,”孟夫人冷着脸打断他:“你那个弟弟,这几年被你爹养的越来越不知尊卑,现在就敢对你不敬,再过两年,他只怕连我这个嫡母都不放在眼里了。”她将桌案一拍,满脸不屑道:“其实他比你晚生足足一年,是你那个爹不知为何,非得将他的生辰从秋季改到上一年冬天,和你便只差了几个月。我不过是碍着老爷的面子,一直没戳破这件事,想不到他还得寸进尺,敢在这件事上和你争高低。”
“所以,按孟夫人所言,段斐其实并不和段宣出生在同一年。但是为什么,段老爷要去给他的生辰呢?”
苏卿言听完魏钧所言,还是觉得不明就里,忍不住困惑地问道。
魏钧从夫人房里出来,虽打探到自己想打探的消息,却还是耗费了不少元气,微喘着喝了口茶,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说曾经看见一个神秘人从段斐的房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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