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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此之前,郑平洲并不知道此事,他心里存疑,便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给制片人秦姐打了个电话:“喂?秦姐,现在在忙吗?想问你个事。”
“还好,你说。”
“今天我在洛山里看到贺怀景了。”郑平洲顿了顿,声音放得低了些,“他说他要演李屏那个角色,这事儿我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秦姐有点尴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啊,你说这个啊……就是前几天,贺总给我打电话,要我给他弟弟安排一个角色……他不就是来跑个龙套吗?反正这种小角色也就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演,剪一剪在荧幕上都不会过三分钟,我以为说不说都没什么的。”
秦姐敲着桌子,有点不能理解郑平洲为什么要小题大做——这种事情其实在圈内是很常见的,投资方投了钱,自然会顺便塞一两个自己人进来露露脸赚人气,有时候甚至会直接内定男主或者女主,这也算是一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规则。
但这件事有一点非常奇怪,星悦的贺总前些天来了电话后,不仅没要求什么主要角色,反而是说要一个台词少、戏份轻,不会演着太累的边缘角色。这让秦姐很是想不通,但碍于两人的身份,她也没办法再多问,只私下随便安排了一个角色给贺怀景。
“秦姐啊,你可真是……”郑平洲气得额角直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点,“不是戏份多不多的问题,而是这么大的事你应该问一问我,至少提前告诉我。贺怀景的身份和以前那些塞进来的人不一样,且不说别的,万一他磕了碰了、出了什么事,贺家人会轻易罢休吗?”
电话又默了一阵,这次秦姐的声音里带着点懊悔:“郑导,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之前我以为可能是小少爷想来体验一下生活,演完玩玩就回家了。再说这种事以前也有过,我没有想这么多,就自作主张了。”
郑平洲觉得头疼得很,因为他知道,现在再想甩掉贺怀景这个**烦可就难了。
“算了,这件事已经成定数了,多说无益。”郑平洲嘱咐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在郑平洲打电话的时候,贺怀景倒也没干站着,他在一群人中间,好奇地凑过去看工作人员调整摄影机器,郑平洲叫了好几声,他才听到。贺怀景见郑平洲已经打完电话,也不看了,步伐有点迟缓地走了过去,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说了是有正经事做的,不是来看你的,你少自恋啊。”
郑平洲把手里那单薄得不像话的台词本还给贺怀景,抱着双臂盯着贺怀景,怒极反笑道:“你别以为拿你哥哥来压我,就事事都会顺你的心意走,贺怀景,我告诉你,要是我不乐意,你照样不会在我的剧组里多待一天。”
贺怀景向来会看眼色,他知晓此时不能再继续挑战郑平洲的底线,便立刻换了一套方法,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声音低低地说:“平洲哥哥,我都为了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立刻赶我走吧。我比你们剧组来得还要早,昨天就到这里了,今天为了见你还特意换了一双鞋子。谁成想山路这么难走,我的脚都被磨破了!”
郑平洲想起他刚刚走路时不大利索的模样,再看他脸色确实隐隐泛白,像是在忍痛,不像是装的,便蹲下握住了贺怀景的脚踝:“我看一下。”
贺怀景借着他的力道脱下鞋,他这双确实是刚从专柜买回来的牛皮皮鞋,试的时候刚刚好,但第一次穿,就会把脚后跟给磨破,脚上薄薄的白袜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块。贺怀景这个情况看得郑平洲皱起了眉,问道:“你怎么不早说?再说了,鞋不合适,就不要勉强穿着,这种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我就是想穿这一双,哪怕不合适我也想穿,为什么不能勉强?”贺怀景垂下眼,抿紧了唇,“再说了,鞋哪有不磨脚的呢?不合适,多穿几遍,它总会合脚的。”
郑平洲听出了他话里有话,松开手站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神情倔强的贺怀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十岁的年轻人,意气风,朝气蓬勃,自负到能和全天下做对。他们的人生刚刚起步,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锉磨,没有后顾之忧,也没有对于未来的忧虑,所以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因为他们有试得起的资本,有即便碰了南墙,也能有条重来过的后路可走。
贺怀景尤其如此,他从小受尽宠爱,备受呵护地长大,若说这二十年来,唯一让他不顺心的、栽了跟头的,也只有是在郑平洲身上了。
郑平洲颇为无奈地盯着面前的男孩,觉得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贺怀景这么执着于得到他。贺怀景把好感与敬仰都错当成爱情,将胜负欲错当成占有欲,像是得不到糖的孩子一样胡搅蛮缠,想尽各种办法势要得到心仪的对象,然后牢牢地抓在手里,才觉得满足。
可是贺怀景还是太年轻了,郑平洲想,他还不知道,爱情有很多种模样,远远不止是占有欲——爱一个人,是能忍受住独行的寂寞,是能学会在不得已的时候放手,是能强笑着祝他永远幸福,然后黯然离场。
爱不止是占有,爱还可以是妥协。
“郑导,你想什么呢?”贺怀景撇了撇嘴,“不要把我晾在这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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