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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沈辰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寒冷干燥的空气里，她小心翼翼地踩着结冰的路面蹒跚着朝家的方向行进，逼仄凌乱的楼道里，声控感应灯感知到了重重的脚步声音“咻”地一下亮了起来，她紧紧握着楼梯扶手吃力向上攀爬着。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的流逝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一场单调枯燥的轮回，吃饭，睡觉，工作，结婚，生子，然后无可避免地走向死亡，遇见过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为谁哭过笑过，又为谁爱过伤过，到最后，也无非就是尘归尘，土归土，而人的一生无非是一场虚妄的梦境。

暗夜里，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沈辰终于放弃了挣扎，她懊恼却又果断地爬起来打开了床头灯，忽然刺眼的光亮让她虚眯了下眼睛才慢慢适应。在稍稍犹豫了几秒后，向床的左侧挪动了一下，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空荡荡的抽屉里安静地躺着一张薄薄的照片，她颤抖着手，轻轻地把照片拿了出来。

在鹅黄色灯光的照射下，照片里的人跨过漫长的名为时间的河流，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是她的女孩啊，沈辰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

照片是她们分开前的那一年一起去舒市旅游的时候陈静拍给她们的，照片里的两个人都是彼时最好的模样，自己笑得眉眼弯弯地从后边抱着那个人，那个人温柔浅笑，小小的梨涡在脸颊上盛开，明澈的双眸里仿佛蕴含着满天星光，惊艳了她的青春时光。

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那个人精致的脸庞，一如当年，她轻轻地捧着她的脸，告诉她，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有咸湿的液体从脸颊上滑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滴答答地掉在照片上，又顺着照片的边缘落在浅蓝色的薄被上，没一会儿就浸湿了一小块，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她卸下了自己所有的防备和伪装的坚强，终于无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同学，不，学姐，你好…”，泪眼滂沱中，她听见十八岁的自己有些紧张的声音，穿越漫长的时光隧道，清晰地响在耳边，所有的一切都恍若昨日，仿佛时光从来都未曾真正意义上的流淌过。

“哎呀，妈，你别催了，我马上就收拾好了”，十八岁的沈辰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高高瘦瘦的，此时正手忙脚乱地在卧室里整理行李箱，听到外间客厅妈妈接连不断的催促声，忍不住扯着嗓门回了一句。

“我不催你？我不催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拾掇好回学校？”，沈辰妈妈何溪的声音传了进来，“你看看，伊伊都等你多久了？你还不快点。”

“好了，好了”，沈辰拉上行李箱，斜挎着背包，穿着拖鞋哒哒哒忙不迭地打开了卧室门。

“哪有很长时间啦？我进去没多久”，她不满地嘟囔着。

何溪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就穿成这样和伊伊去学校呀？”

向伊的视线望向她，也跟着笑出了声。

“啊”，沈辰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装扮，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换衣服，现下还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家居运动服，随即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都是你催的嘛，搞得我都忘记了”，对向伊说：“伊伊姐，你再等我一下哈，我马上好”，行李箱一丢，又跑回了卧房。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做事情总是有些马马虎虎的”，何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茶壶给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向伊倒了一小杯茶递了过去。

“谢谢何阿姨”，向伊接过抿了一口，笑着说：“其实，辰辰性子很不错，活泼，又聪明。”

何溪满满嫌弃地说：“除了从小到大成绩马马虎虎勉强过得去，我真的没发现她还有其他优点”，笑眯眯地看着向伊，“阿姨还是喜欢你这种性格，文静听话”，往前凑了凑身子，“伊伊，方不方便告诉阿姨，你有没有交男朋友？”

向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摇头说：“没有，何阿姨，我，我还没有男朋友”，有些不好意思地撩了下掉落在额前的碎发。

何溪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爽朗地说：“你都读研究生了，要抓紧了，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你爸爸，还有你沈叔叔教过的那么多学生，总是能挑上那么一个两个的。对了，你沈叔叔一个朋友的儿子，前几天跟着他爸来过家里一次，长得又高又帅，家世也好，我特意打听了，还没有交女朋友，你要不考虑一下？”

向伊抿了抿唇，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这时，卧室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了，沈辰走了出来，浅蓝色牛仔裤、休闲款棉夹克，衬得整个人愈发的高挑飒爽。

“妈，伊伊姐，你们聊什么呢？”，沈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何溪瞅了她一眼，这孩子长得可真俊，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没事，我给你伊伊姐介绍男朋友呢。”

还没等向伊说话，沈辰就坏笑着问：“伊伊姐是要找男朋友了吗？那我岂不是要有姐夫啦？”

向伊看了看她，伸手捂住嘴轻咳了一声，转头对何溪说：“何阿姨，那我就和辰辰出发去学校了。”

何溪这才想起正事，也不热心地充当媒婆了，摆摆手说：“那你们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反复叮嘱沈辰要多给家里打电话，沈辰哼哼唧唧地应下了，何溪知道她嫌自己絮叨，于是又说了她几句。

“你说，我妈怎么这么能唠叨？”，在公交车上一坐定，沈辰就长长地吁了口气，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