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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善在床上坐等片刻,看他走到玄关,才俯身床沿去捞地板上的睡裤。
他们婚,到底不是老夫老妻。况且,他们今天晚上只做了一半真夫妻。
季长善不由回想刚才的刺激,顿时一颗心就烧沸了。
她不好意思让彭朗直白地打量,毕竟摸来摸去的时候,黑灯瞎火,谁也不曾用眼睛丈量过对方。
季长善仍旧矜持,穿好整套睡衣,才起身去卫生间淋浴。
墙上的钟表指向午夜十二点,彭朗肩披开衫毛衣,在自己公寓的阳台上,静默地点燃一支烟。
阳台是开放式,秋风灌进来,撩动黑,烟雾不规则地消散。
彭朗望向远处的天际,夜色极浓稠,像一块磨不开的墨。
他把胳膊架在围栏上,手机在毛衣口袋里震动。
彭朗掏出手机,扫一眼微信消息,是阿晏来的会所邀请。
阿晏大名晏周,海城人。
海城地方不大,海岸线倒是格外地曲折漫长。彭朗一直爱去海城钓鱼,多乘船去岛上钓。
小岛上,民宿聚集在一处,他常去的那家是座四合院,灰瓦房顶,双开的大门染黑漆,门把手是两只衔着铜环的卷毛狮头。
院子里栽合欢树,很高大的一棵树,树荫里摆一张圆石桌,石凳子是圆柱形,定在桌子四周。
好多年前,彭朗第一次见晏周,就是在这院子里,晏周踩在石凳子上,手拿一根长竹竿朝头顶的树叶里乱捅一气,合欢花扑簌簌往下落,有个女孩子抱着竹篮,在树底下拾花,拾了半篮,仰着脸同晏周说这些很够了,不要再捅了。
她长一双凤眼,瞳仁黑亮而阔,满身书卷气。
晏周跳下石凳子,站在女孩儿身边,胳膊肘撑在竹竿顶上,眼睛望向篮子,又抬起来瞥一眼她的头。
她间卡着一朵合欢花,晏周伸手取下来,用花丝挠女孩儿的鼻尖。她原本在说合欢花怎么样,大概实在受不了痒痒,就偏头瞥向晏周。
他和她对视着,歪嘴笑,整张脸没有一处不是狂狷气。
他们要泡一坛合欢酒,也请彭朗喝。
彭朗不怎么喝酒,只是喜欢跟陌生人吃饭闲聊,从中窥探旁人的人生。
他们一起吃了顿渔家家常菜,席间随便聊天,说了些什么话,彭朗早就记不得。
他抿了几口合欢酒,白酒底子度数很高,喝完了,他背上鱼竿去海边垂钓,海风吹过眼睛,咸得涩。
彭朗钓上一尾黄鱼就放一尾黄鱼,钓上鲈鱼就放归鲈鱼。他安静地钓鱼,酒气烧着脸庞,没一会儿就困倦了,想一头栽进水里沉沉地睡上一觉。
他回到民宿,月亮挂在屋檐上,浅灰的墙面镶嵌一扇方形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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