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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渠牧犍咧嘴一笑:“是么?这是好事,孩儿康健。”
凝视拓拔月一时,沮渠牧犍眼中满是怜爱:“看看,退了热,脸上一点血色也无。”
他轻轻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女退下,自己则从身后蒋恕手中,取来一盒精致的妆奁。
“牧犍?”
“今日,让为夫做一回张敞,如何?”
“幸何如之。”拓拔月虽觉意外,但立马接住了他的话。
沮渠牧犍扶她坐在妆台前,打开妆奁。但见,妆奁中盛着各式胭脂水粉。
他俯身,指尖轻沾一抹淡雅的桃粉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拓拔月苍白的脸颊上。
顷刻间,她脸颊上便有了几分生气,更显温婉动人。
“没有铅粉,都是草木制的,”沮渠牧犍极尽温柔,轻执起螺子黛,“阿月喜欢什么眉型?”
“长眉。”
细腻的墨色泛着柔和的光,他眼神专注,缓缓靠近,近得能嗅到她发间的清香。
笔尖轻触眉梢,柔如春风拂柳。
“四季变换,朝霞暮霭。阿月,往后我定要多陪你。”
话语落下,最后一笔也恰到好处地收在眉尾。
拓拔月对镜自视,只觉这眉妆颇具神韵,英气而不失婉约。
但拓拔月却心生狐疑:这画眉之术从何修来?竟比女子改画得好!
“阿月真美,我眼睛都移不开了。”揽着她肩,沮渠牧犍也对着铜镜。
镜中映出一双人来,她自是春风芙蓉面,而他方脸蓄着须,也颇为英武。
用过午膳,拓拔月借口要午睡,把沮渠牧犍请出殿。他也不痴缠,抱了抱他的王后,遂转身离去。
拓拔月听得脚步声远,才低声问霍晴岚:“大王今日好生奇怪,怎么想起要做张敞的?”
《汉书》中说,京兆尹张敞与其妻情投意合。其妻幼时受伤,眉角有一缺损。张敞每日都要给妻子画眉,长安中流传出“张京兆眉妩”的佳话。
不过,这佳话落到有司耳中,却成了参奏他的把柄。等到汉宣帝问起时,张敞对曰:“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
闻言,汉宣帝没有责备张敞,但此后张敞多年淹留,不曾仕进。
拓拔月发问后,霍晴岚想了一时,忽然抓住了一点关窍:“我想起来了。方才大王看李云洲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是在确认什么。之后,大王为公主画眉,既是在讨好你,又像是在试探你。”
闻言,拓拔月心中一沉,眼中闪过一抹犀锐的光。
轻抚着方才精心描绘的眉,她只觉指尖微凉,心绪却如潮水般翻涌。
“德音殿中有内鬼……”
她往外看去,目光穿透窗牖,仿佛要穿透这深宫迷雾,直视隐在暗处的眼睛。
霍晴岚忖了忖,道:“日后还需小心一些。不过,李侍御师虽然出言莽撞,但不见得有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轻薄之意么?
自然不是,绝不至于。
他只不过当她是最亲近的人,说话恣意了些。只是,这种羁绊容易备误解。
正沉吟着,阿澄忽然凑了过来,道:“公主,阿澄有一计,或能擒住这通风报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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