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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我没回答,只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是庆幸和珍惜的表达。
打印店里的学生一如既往地多,大家像一群等着排队进宫的秀女一样急不可耐地期待着电脑国王和复印机皇上临幸到自己头上,在等候空暇里,我无聊地翻出手机,给江医生发了条微信。
微信是我上周教他注册的,理由是可以省钱。
但我也因此发现了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就是江医生的手机,居然都没!有!开!网!他对此的解释很是纯粹很简单,他不需要。
“我爸都有微信!我爸还会用UC浏览器看新闻!在手机上斗地主!我爸比你大二十岁!”我一边吐槽着,一边不厌10086其烦地替他把流量包开了。
等把微信所有功能一五一十向他讲解过一遍后,我总结陈词:“你很快就会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靠,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新世界的大门?新世界的名字叫约炮OnLine吗?”这是康乔得知此事后对我的吐槽。
“我特地没教给他摇一摇,附近的人,和漂流瓶,”我得意地捏了捏下巴,哪怕知道这只是一个可笑的小聪明。
“江医生不是傻子好吧,人家可是高学历学霸!而且男人对于这些能结识陌生异性的东西就跟狗闻到肉一样敏感,千里迢迢开外也能马上抄近道摇着尾巴蹦跶过去。”
“放心吧,三甲医院那么忙,他哪有时间钻研微信,一天手机拿出来的次数都寥寥可数吧。”
就是这么相信他啊,他是那么正直的人,那么好的人,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可是我喜欢的人啊。
“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我就不是学生了。”复印室喧闹依旧,我努力在微信的对话框里劈开一小片宁静的断层,编辑信息,按下发送。
对面人的微信名字,也如他的着装,他的思维,他一整个人一般简明,单单一个“江”字,他的姓。
江医生大概在值班,不是很忙,在可预见的老年人打字时长内回给我消息:“这么喜欢当学生的话,当初应该学医,活到老,学到老,修到老,考到老。”
医学生的自嘲式冷幽默让我控制不住地抿唇笑,接着发给他:“等我成了社会人,我跟你就越来越接近了,代沟也会越来越少。”
“未必是件好事,一个人最好的时候,大概就是在学生时期。”他回,我几乎能联想出他一板一眼敲出这句话的模样。
“你毕业的时候心里难过吗?”
“刚毕业的时候,医学生的就业起薪只有八百,说不难过有些虚伪。”
“哈哈哈哈,你能不要一直吐槽自己的职业有多苦逼吗?我们中文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下午有事吗?”江医生冷不丁问。
“没有。”我回道。
“我下午有假,去你学校看看你。”
“嗯,好。”
我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队列轮到我们的时候,康乔左牵黄右擎苍英勇地霸占下两台电脑,供我和她打印论文。我坐□,插U盘,凝视它链接上主机,根本就是无可奈何的,要离开这里,要去崭新的地方,要去更大的天地,整整四年,说不上盛大浩淼,但也有足够的热泪欢笑,最后也只不过被浓缩和总结在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移动磁盘里。
防不设防地,缩印到只有35%的小抄慢慢长大,最终固定成黑体三号“毕业论文”的字样,它们无所顾忌地显现在液晶屏上,清晰高调地仿佛要让在场所有人给予见证——
我们的这个时代,
结束了。
是骄傲的,又是落寞的。
****
下午三点,我在学校大门口接到了江医生,他白衬衣黑长裤,气质斯文得如同一个赶时间来上通选课的年轻教师。
我第一时间凑上去把臂言欢,对着“南京大学”四个鎏金字大秀恩爱。
江医生就任由我搂着他一边手臂,阳光洒在他两片睫毛上,有一些就从间隙漏进他眼底,和成绵软的笑意。他的两片眼镜的影子落在他脸上,有一点泛黄,就像经历岁月洗涤的纸张。
温和得几近不现实。
“今天为什么想来这?”我一眨不眨看着他的侧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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