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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

唳！

簌簌簌——

彼时的濉河渡口，狂风卷得芦苇丛沙沙作响。冯忌带着几人蹲守在暗处，望向不远处停留的那数十艘大趸船，眼角的冷意逐渐加深。

半月前，楚白玉还病得昏迷不醒时，冯忌曾去见过裴予川一次。

裴予川模样颓废，守在楚白玉床前久久不肯离去。看到裴予川生不如死的那一刻，冯忌犹豫了。

他甚至会害怕，害怕真的杀了楚南风之后，他会比裴予川还要痛苦。

“剩下的乌金石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冯忌当然不希望那些乌金石落入楚南风手中，楚南风野心勃勃，万一将此物用到战场上，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裴予川凝望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病弱美人，嗓音嘶哑道：“还能怎么办，既然拿不到手，便毁去吧。”

他说着，回头看向冯忌，意有所指道：“云王世子这些年也收拢了不少赵氏一族的旧部，对付楚南风，想必你很乐意出一份力。”

冯忌迎上他的目光，冷道：“看来将军是算计好，要利用我来对付楚南风了。”

裴予川不可置否，当年楚氏兄弟夺位，几乎将赵氏一族屠戮殆尽，冯忌是赵氏仅剩的唯一血脉，那些暗藏在九州各地的赵氏旧部，势必会想尽办法与他联络。

如今赵氏复辟还不成气候，裴予川并不担心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棘手的反倒是多年割据一方屹立不倒，势力庞大的楚南风。

冯忌隐忍蛰伏多年，自然也培植了不少可用之人。最终他答应帮忙毁去落在楚南风手里的这批乌金石，但条件是以后一旦楚南风战败被俘，人必须交给他亲手处置。

“世子……世子殿下？”冯忌回过神来，听身旁的侍卫唤道：“沧澜山那边传来消息，乌金石会在明晚之前全部押送上船，运往嘉南关，我们何时准备动手杀楚南风那个狗贼？！”

得知这批乌金石要运往嘉南关，冯忌眸色一沉。他跟随楚南风多年，自然了解楚南风的心思，想必下一步，楚南风就要打算挥师北上了。

可戎国那边呢？戎国君主完颜擎苍寿辰在即，九州各小国纷纷派使者前往祝寿，就连天曜都和圣昌都派遣了皇子，声势浩大。

他们表面明为贺寿，实际却想要伺机挑起戎国内乱，好分得一杯羹。楚南风既然已经答应会帮狼族大王子耶律阿亓夺位，他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吗？

冯忌沉思片刻，吩咐道：“明晚动手截船，将乌金全部扔进河里毁去，不得有误。”

侍卫瞪大了眼睛，见冯忌转身要走，赶忙追上去问：“世子，乌金石这么好的东西，我们为何不自己夺下，言伯说……”

他话不待完，便被冯忌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你们以为裴予川是傻子吗？赵氏如今茍延残喘，一旦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先死的就是你们。”

冯忌眼神冷漠，气势骇人，吓得侍卫浑身一抖，登时不敢在言语了。

遂及他转身朝着沧澜山的方向而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深夜，晚风温凉。账内烛火通明，檀香迷离，楚南风正独自坐在桌案前百无聊赖地处理着政务，神情倦怠，像是刚刚才睡醒。

他随意搭了一件外袍在身上，白嫩紧实的胸膛半遮半裸，长腿微微收拢，鞋袜早已不知丢到何处，赤脚踩在狐裘毯上，一举一动，魅惑纯然，隐约可见当年楚家小郎君的风姿。

楚南风大概没想到冯忌会来找他，而且一来就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守卫呢？这么多人，都是死人吗！”楚南风眼含怒意，瞪着冯忌又小声咒骂了一句脏话。

冯忌面无表情，神情冷酷道：“你手下里，没人能打得过我。”

楚南风嗤笑一声，望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讥讽道：“本王这是养了个狼崽子，含辛茹苦栽培你这么多年，你却背叛本王！”

冯忌眼神一凛，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剑，语气略带几分波澜起伏：“我来只是想听你亲口承认，云王府当年惨遭灭门，是你做的，你认还是不认？！”

哗啦——

剑锋敏锐杀气逼人，楚南风被迫向后摔去，身躯抵在桌角上，冯忌顺势压过来，掀飞了一桌的鸡零狗碎。

“认。”楚南风直视着男人的双眼，满脸桀骜，劣性难掩，有恃无恐道：“我做都做了，你能怎么样啊？”

霎那间，冯忌眼底燃起滔天怒火，冲动之下直接弃了剑，大手死死掐住楚南风的脖子，脏话脱口而出：“你他妈的——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贱人！”

冯忌活了三十多年，外冷内热，是个不折不扣的正直君子，从未说过一句不得体的话。今天他把毕生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而骂得那个人，是从小将他养大，他曾经爱过、拿命护过的楚南风。

这样难听的话，楚南风还是头一回听冯忌说。他难以置信这种话会从冯忌的口中说出，并且还是骂他的。

冯忌怎么能这样骂他呢，还骂得如此难听，是不是跑出去几天就跟别人学坏了……

楚南风眼底浮现出几分委屈，但很快被他一笑而过，伸手一把薅住冯忌的衣襟，不甘示弱道：“你敢骂本王？你有什么资格骂本王？！你不过就是本王养大的一条狗而已，你真以为你有多像我皇兄？你也配！”

楚南风怒火暴涨，用尽全力推开了冯忌，嘴上半点不饶人，对着冯忌一通冷嘲热讽：“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本王这样说，你满意了？不是你自己像条狗一样求着本王疼爱你的时候了，需不需要本王写个文书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云王世子是怎么给我当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