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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中华寨中,归尘不信,陆逊笑曰:“川兵实已退也。”归尘探得果然是实,于是军进西陵,问陆逊道:“丞相何故知其退也?”陆逊道:“此易知也,自西陵至白帝城,凡七百里,皆狭隘山道,不能屯兵,张辽故退守白帝,扼住川口,艰难之地皆留与吾军也。”归尘拜服道:“虽然如此,我弟已往汉中,吾等亦须早日入川,先取成都,休惹人笑。”
于是离了西陵,水军上岸,步卒牵马,共白帝城来,往张辽寨前搦战,两边摆开,凌统奋然而出,张辽使丁奉出阵,两将战到三四十合,胜负不分,张辽恐丁奉有失,鸣金叫回,魏延持铜长刀而出,张辽便教张虎相迎。原来张虎自银屏南嫁,用功愈甚,春秋刀法大成,两将战到五十合,未分高下。魏延奋力恶战,张虎忙退,恼起张辽拍马而出冲阵,中华军谁人不知张辽昔日威名,尽皆倒退,阵势错乱,魏军掩杀过来,归尘上马便走,凌统来护,陷于乱军之中,身中数枪,张辽拍马赶来。幸有甘宁从旁闪出,归尘唤宁急救凌统,劫江随从便护归尘凌统而走,这边甘宁与张辽战过七八十合,圈马回寨。
归尘既回,责诸将道:“未战先退,锐气皆丧,岂不为魏兵所笑也?”重赏甘宁。众牙将抬送凌统来到,归尘请华佗医治,幸得伤势非重。于是归尘与众将引数百骑登高来看张辽营寨,但见前后排布极为严密,各自赞叹,忽然马蹄声响,一军拥到山前,当先那人凤眼赤颜,手执长刀,却是张辽,山上中华将士多半骇惧,归尘大怒,喝令诸将冲下,张辽也不慌忙,还军相应,铁甲到处,中华军大乱,幸得陆逊引军赶到,救归尘还营。张辽也不追赶,自返营中去了。
有参军法正进言道:“两战皆胜,盖中华军远来,营墙未定也。今敌军锐气尽折,不必再与交战,但驻守于此,其军扎于包原险阻之间,势难久矣!”张辽从其言,收军又退。归尘又问陆逊,对曰:“张辽非性躁之人,必不求一时进退小利,知众寡悬殊未易,欲守夔关,使吾等长居山谷之中而懈怠也。”归尘忧虑道:“如此张辽何日可破?”陆逊道:“且徐徐图之。”
归尘心下不定,忽有使来报:“二殿下已得汉中矣!”归尘大惊,急与陆逊道:“吾弟已入东川,蜀中震动,若下剑阁,成都便不远矣!吾军亦须努力,来日当往辱骂激之。”甘宁道:“张辽不可激也,需佯作绕关而走,诱其出击,却断其后路,以伏兵取胜。”陆逊道:“不可急躁,此计未必瞒得过张辽。”归尘道:“吾弟领军以来,深入敌境,多建奇功,作兄弟的如此奋进,做哥哥的岂能反而无用?况张辽曾杀我父,焉能任其扬威!”乃从甘宁之议,连夜拔营南下,欲往武陵渡沅水取江州。
张虎巡哨探得,飞报张辽道:“中华军若绕道入川,纵守于此,亦无济于事,父亲需早计议。”张辽便问法正道:“此何意哉?”法正道:“闻归尘、逐流争竞谁人先入成都,归尘必不肯拖延时日,绕道远行,必佯作此势,诱将军入伏也。”张辽大笑道:“孝直所言,正吾心事。”遂唤张虎,徐盛,丁奉,各授密计,又请法正守关,皆如此如此。
张虎于是打起张辽旗号出关,方绕过巫山,前方闪出韩当,手持大刀拦住去路。张虎翻身便回,山后喊声起处,推出一军,却是黄盖,举鞭喝道:“张辽,汝杀吾江南多少人马,今知中伏,可来降!”两边军尾夹攻而来,忽地身后一员将大喝道:“张辽在此!”黄盖急回头时,一彪军马直下山坡,当先那将飞马翩翩而来,正是雁门张文远,横刀已到,中华军大乱,四面伏下凌统、蒋钦、太史亨、孙尚香,见黄盖势危,无可奈何只得出阵相救。
张辽张虎会合,只是冲突,外围丁奉、徐盛又到,内外夹攻,大杀一阵,返回白帝城去了。凌统两员副将晏明、晏亮见走脱了张辽父子,心下大怒,各自来赶,魏军皆叫:“少将军,有人偷袭!”张虎只作不知,待晏明、晏亮趋近,刀势一横,翻身背砍,晏明落,晏亮大骇之下,马头竖起,张虎轻舒猿臂,早把晏亮生擒过去。
时魏延、陈到取关,被法正引百姓民兵在城头,掷土飞瓶当住,身后董袭伏兵闪出,截杀一阵,魏延翻身回杀,董袭遁走,方欲复攻城时,张辽等齐到,魏延、陈到皆落重围,依旧是甘宁与昔日劫江随从,各领军马来到,耀武扬威,上前打城,张辽等将皆绕入关墙去了。魏延、陈到相助,各杀一阵,引军回寨,都道地势险要,关厢难打。
归尘见张辽并不落于下风,心下忧闷,有凌统见甘宁屡救诸将,又闻张虎斩了自己副将,便与归尘道:“张辽猖獗太甚,愿乞三千军马折其锐气!”归尘壮之,使往夔关前搦战,正遇张虎,战到三十合,张虎便退,凌统鼓噪追来,夺马抢旗,忽然两边丁奉、徐盛齐出,将凌统困在当心。
原来甘宁见凌统去,谓归尘道:“凌公绩恃血气之勇而战张辽智勇之将,某窃虑之。”归尘便使甘宁接应,这时纵马横戟,冲下山来,救出凌统而回。张辽亲自追赶,却被魏延敌住,不能前进。两下收军,凌统又不成功,谢了甘宁救命之恩,心下郁闷。有陆逊与归尘道:“张辽父子英雄,相互救应,若无内应,实难攻破。”
归尘便思忖寻觅诈降之人,甘宁自见凌统道:“今太子受窘,正吾等报效之时,公绩损父,何不往夔关诈降,张辽必喜而从之,夔关可破也。”凌统怒道:“汝虽两番救我,本太子之意,敢自谓有恩,在此逞能乎?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些许恩惠,焉补其过?”甘宁闻言,怒目圆睁,叱凌统道:“吾等同受国恩,虽有私憾,宜暂置一边,岂可延误公事?汝既不愿,吾自请去。”凌统道:“汝昔在东倭,亦曾诈降,为朱然所惑,便误周公瑾大事,今敢大言炎炎乎?”
甘宁愈加忿恨冲天,来到归尘帐中,自请前往夔关诈降。归尘道:“但恐张辽多疑,不能见容。”甘宁道:“某自有计,但恐殿下不用。”归尘沉吟道:“兴霸乃虎体猿斑之将,四海扬名,若有疏虞,吾即失肱骨也。卿如有谋,吾方安心,非吾欲相舍,实愿观卿胆略也。”甘宁感而动容道:“臣感殿下之恩,誓以死报。”归尘使去,先问陆逊、邓艾,翌日会聚众将,共议取关之策。
凌统闪出道:“昨奉令出战,反中诡计,实难忍辱,今思得一计,愿往搦战,诈败佯输,诱出张虎,困于纬道,张辽闻儿受穷,必来相救,殿下趁势以伏兵围之,却遣内应潜入夔关,此庞丞相取潼关之计也,愿殿下行。”旁有甘宁微微冷笑道:“几番进兵,有勇无谋,非吾相救,已成齑粉,犹不自省,而欲与辽斗智,自取其辱乎?只恐诈败变大败,佯输作真输也。”
两边众将素知甘凌虽不睦,只在暗里,陡闻此言,不觉大惊。凌统睚眦欲裂,高声叫道:“叵赖甘宁,杀我父亲,今又出言无状,视我余杭凌家为何人耶!”甘宁道:“吾杀汝父,皆因国事,岂是私怨?今好意相劝,但恐汝折师败阵,有损国威,亦失名望,何不见容焉?”两个对面相争,以致拔刀。两边诸将力劝,不能入听。
归尘怒道:“公绩有计,吾当斟酌,兴霸如何无礼?”甘宁道:“殿下,那张辽智勇盖世,虽陛下之才,当年亦几死于其手,岂是好相与的?既有夏侯覆败在先,他安肯中计?故进良言,是为好意。”凌统道:“二殿下立取东川,魏人丧胆,这边进军,只在顷刻!汝本巴郡强人,今只长张辽志气,莫非与辽通谋乎?”归尘闻得,瞠目而视甘宁。
甘宁暴怒道:“殿下休听凌统胡言!宁受国家厚恩,犹长于统,尚不如统之难测,安肯背国?”凌统听得,愤然离帐。众将皆劝,甘宁不理,只与归尘道:“辽杀中华之人,不可胜数,实非易与,殿下年轻,安可敌之?”归尘听得最后一句,双眉竖起,重哼一声。甘宁大叫道:“殿下怒,莫非以宁之言有误?宁言出肺腑,皆是实情,想陛下当年以十万大军而灰飞烟灭,殿下亲父亦难身免,非陛下垂恩,殿下已不知何处矣,痛尝身受,可鉴宁言!”归尘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劫江贼,吾不曾薄待于汝!今何犯上,辱我至亲?猖獗至斯,谁敢献计?来人,重打百棍,以正军法尊卑!”三班听得,一拥拖下甘宁,望见归尘将令箭掷下,行杖便打。
众皆大骇道:“甘兴霸性直,言语虽不中听,还望殿下念往日之功,权且记过。”时甘宁在帐外大叫道:“殿下若轻举妄动,必中张辽之计,可怜南路大军,皆为齑粉矣!”归尘作色道:“军中多少直性有功之人如何?”喝令重责。打到三五十棍,甘宁皮开肉绽,陆逊道:“宁虽不逊,责打至此足矣,殿下勿冷将士之心。”归尘道:“丞相如此,便请自行。”拂袖而入,暗召凌统来到,其人犹自怀愤,归尘道:“今宁无状,实乃计也,公绩勿怒。”
凌统方悟道:“莫非苦肉计乎?”归尘颔,凌统道:“兴霸为国为公,全不顾身家性命,统念旧憾,何其心狭?今错责怪锦帆大将去也,某当相谢。”归尘道:“公绩有此心已足,此刻不宜去见,免坏大事。”凌统乃止,心甚不安。归尘却教勿绝恨甘宁之声。左右来报:“甘宁受责,与本部军马,护送投降魏卒,偷取令箭,反出军营,并降张辽去也!”归尘急唤凌统道:“反复之贼,追斩!”凌统急率本部军马,来赶甘宁,至夜追上,凌统大喝道:“反贼休走。”跃马挺枪,直取甘宁,左右军士,将甘宁围在当心。凌统喝道:“中华之士,可迷途知返,勿从反贼!”
原来劫江随从皆感甘宁恩义,喝曰:“殿下无义,兴霸既反,吾等自该追随!”当下奋力与凌统交战。场中唯宁、统知内中有诈,各相容让,其余中华军士自相残杀,甚是惨烈。原来张虎已得甘宁遣人报讯,自夔关来击,凌统退走,幸得魏延、陈到前来接应,张虎方退,自与甘宁回关去见张辽。
原来张辽日见中华兵将大集,川中又屡屡告急,极是忧虑,闻得中华战将不和,遂问法正道:“甘宁欲降,公意如何?”法正道:“休辨真假,但论形势,西川四面逢危,不宜久据于此,与叶归尘虚耗,可留关中,如此如此,待取叶归尘性命,再作计较未迟。”张辽从之,遂见甘宁。甘宁进言道:“某本欲为国建功,献计凌统,教托杀父之仇前来诈降,其不肯听,反欲效庞士元立马取潼关,某知都督决不中陈谋旧计,良言相劝,反被所诬,又被太子偏心责打,今降都督,犹有余恨。”
张辽点头道:“难得甘兴霸如此明辨!吾得将军,破中华必矣!”扶起赐药,加意安抚,益其兵士。是夜甘宁坐于帐中,正喜张辽不疑,忽有丁奉、徐盛闪入,令左右皆退,告甘宁道:“兴霸乃我旧交,分居两国久矣,今幸一见,足慰心怀。”甘宁道:“宁悔昔日不明,多误都督大事,还望二位多为美言。”
丁奉道:“兴霸何出此言?吾居魏国,亦不得已也。况故主孙权,自投降以来,多受魏主之辱,赐号顺安,人所共愤。吾思江南久矣,今知兴霸前来诈降,魏国当灭,中华当兴,不胜欢喜,特来与兴霸共谋大事。”甘宁悚然而起道:“好,原来二位有不臣之心!宁欲助魏,誓报大仇,安肯从汝!”拔剑往丁奉便砍。
丁奉慌忙闪过,徐盛在旁叫道:“吾等本非试探,兴霸勿疑!休得惊扰张辽,有误大事!”甘宁叫道:“某受中华君臣辱慢,恨不剥其腐皮,剃其烂骨,岂肯复归?今汝欲坏我意,焉能不诛?”丁奉避开,下泪道:“某欲归华,如久旱而望甘霖,饿婴之思乳母,兴霸既不信,吾终无门路也!也罢也罢!”忽拔宝剑,便往颈中抹去。
甘宁冷笑道:“故主在魏,某岂归华?徐文响,汝亦当诛!”提剑转向,却见徐盛早抢到丁奉身边,击落其剑道:“甘兴霸既欲诈降取关,心存谨慎,不信吾等,理所当然,吾等可往行刺张辽,以鉴真心,兴霸自然疑惑尽去矣!”话音方落,张辽抢入帐中喝道:“徐文响,丁承渊!大魏何尝辜负汝等,焉敢造反?甘兴霸,与我共擒二贼!”直奔徐盛丁奉而来。二将慌忙还剑相架,叫道:“兴霸,汝忍见死不救乎?可共杀张辽,献关与中华,岂非大功?”
甘宁便挥剑往张辽刺去,陡地里心念电转:“昔感朱然之死,误却大事,前事可鉴,如何复忘?宁负二将,不负天下!”剑尖陡然转向,直指丁奉,心下思忖:“待取夔关,克定西川,必以死相谢二将!”虎目里顿时泪光迸现,口中叫道:“丁、徐二将,宁既弃华,大丈夫纵横四海,焉可反复不定乎?”加力前刺,早到丁奉面门。
斜刺里风响,张虎扑出,抱住甘宁压倒,四人弃剑大笑。张辽道:“适才皆戏之也,辽平生素服兴霸虎臣,长恨不能结为敌国之交,今果非诈降,使与辽同处一国,大慰平生!”甘宁惊觉目中有泪,忙拜下泣道:“宁降魏真心,日月可知,天地能鉴,文远神将,谁不心服?今以此计相试,宁有何面目居此乎?”张辽扶起道:“兴霸之心,辽已深知,疑心尽去矣!”
于是各安,张辽聚诸将共宴帐中,为甘宁接风洗尘。席间张辽谓甘宁道:“中华势大,国家已有累卵之危,今葭萌关为叶逐流连日猛攻,似有不支,辽欲相救,奈何此间不能分身,唯有兴霸可解此危局,伏望不吝相助。”甘宁道:“自当效死,概不相辞!”
张辽道:“望君能以一书付叶归尘,约其明夜三更取关,诱归尘亲至,吾却伏下乱箭射之,除了归尘,长驱直入,先消川口之厄,再救蜀中之危。非此不能救国家也,愿君勿念中华旧情,允准此事。”甘宁慨然道:“此事何难?某今只推因一时之气叛国,自知罪重,今日余恨已消,愿献关赎罪。归尘必然欣喜深信,都督之计成矣!”旁有法正道:“切勿如此,陆逊多谋,若言多则必失,反成欲盖弥彰之局矣!将军若愿建功,休言他事,可如此书写,其军反至!”说着念诵。
甘宁听得暗叫不妙道:“莫非又已识破我是诈降?”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写了诈书,书毕,冷汗浸身。张辽遣心腹之人往中华营寨投递。伏路军人拿去,回见归尘。魏卒言道:“吾乃甘将军乡人,受托来献密书。”归尘重赏观书,略曰:“今诈降魏国,其计已成,张辽甚不相疑。来日三更,张辽休整水门,可使两军断其归路,殿下取关,某为内应,举火为号,殿下鸣金,某开城献关,以图大事,幸勿失会。”归尘得书问陆逊道:“若何?”
陆逊道:“虽是兴霸手笔,然张辽难敌,关厢易取,吾取夔关,殿下去拒张辽。”归尘道:“非也,关厢兵少,吾往取关。”两相争执不下,归尘道:“吾弟临阵先登,斩敌无数,吾若不亲取夔关,如何服众?愿丞相勿争。”于是来日亲点军马,魏延、戴陵探路,安清、张苞护卫左右,陈到居后,初更造饭,两更起程,三更时刻,军到夔关,望见火起,全军鸣金,忽然梆子一响,万箭齐到,只往归尘麾盖射来,啊的一叫,归尘便如刺猬一般,落马坠地,鲜血狂喷而死。这正是:但晓冲天为壮志,岂知伏路有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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