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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第2页）

但安折还是难以自抑地往后转了头。

一只虫子。

黑色的，有大半条走廊那么宽的蠕虫。

它的身体像蛇，但又分成了明显的节段，此时正从地面那个巨大的裂口里游出来，昂起头颅朝着自己和诗人的方向——或者不能说是头颅，它没有眼睛，没有任何头颅应有的构造，它身体的前端只有一张圆形的口器，口器里是密密麻麻的牙齿。

而在它的后面，另一条一模一样的蠕虫正游过来。两张牙齿密密麻麻相互挤压的口器，一致望向他们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它们朝这边过来了，度一点都不慢，和他们之间只有十几米距离，安折闻见了它们身上的腥气。

诗人咬牙道：“走！”

然而地面又是猛地一晃，安折被巨力掼到了墙壁上，他左臂一阵剧痛，好像是碰到了变形的铁门。他用手臂把自己撑起来，诗人也拉了他一把，一片漆黑里，他们再次往记忆中通道口的方向狂奔。黑暗里，什么都有可能生，或许下一秒他们面前就有第三条蠕虫破土而出，或许他们会因为看不到东西而径直撞到墙上。

——他真撞到墙上了。

脑袋猛地磕到一块金属质地的东西，安折又是一痛，他整个人都碰在了什么东西上。下一刻，有有什么东西绕过了他的腰，试图把他整个人捞起来重新站直。

这墙还长了手。

“后面还有活人么？”极近处，6沨的声音响起来，比平时的语要快。

安折心脏几乎停跳，道：“没有了。”

“铀弹准备，最大当量。”6沨道，话音刚落，眩目的白光就从这里亮起，往走廊深处疾袭去。

没等安折反应过来，他又被6沨硬生生按了下去，在地上一滚，被这人压在下面。

下一刻，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闪电一般的白光转瞬即逝，6沨的身影在安折视网膜上落下一道刺眼的影子。他闭上眼，右手紧紧抓着6沨的袖口，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刚才跑得太急了。

地面还在剧烈摇动，仅仅三秒后他又被6沨从地面拉起来，旁边还有别的人，灯光亮起照亮了这里，6沨道：“走。”

安折跟着他们转身登上楼梯间，他没剩多少力气了，但神奇的是6沨扶他的那只手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技巧，每当他跟不上的时候，总能被拉一把。

也不知盲目跟随了多久，外面冰凉的空气终于灌进了他呼吸道里，他几乎靠在6沨身上了，一直在喘。

6沨淡淡道：“没事了。”

“徒弟！徒弟！”旁边一个人影凑上来，拽住他的胳膊，把他从6沨手里接了过来，是肖老板。

安折终于好了一点儿，视野也清晰了，他道：“诗人……”

“我在这里。”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安折回头，见一个年轻好看的人抱臂倚在墙边，也在喘气，等终于喘匀了，那人幽幽道：“你很会撞人。”

不过，还没等安折说什么，6沨的声音响起。

“霍华德所长，”6沨道：“您来晚了。”

安折往前望去，见前面站了一排士兵，为的是一个城防所制服的高大男人，他头是铁灰色，有一只威严的鹰钩鼻，肩上的徽记和6沨是一样的，也是上校衔，看起来是城防所的所长。

霍华德声音和他本人一样沉稳冷硬：“本来已经准备无差别轰炸，6上校越权入内，让我很为难。”

“毕竟我的犯人还在里面，”6沨语调冰冷：“声驱散仪在的地方，你也敢无差别轰炸？”

“城防所的设备不劳审判庭操心。”霍华德道：“您还是看看地下出来的人有没有感染吧。”

6沨道：“审判庭的工作也不劳您操心。”

霍华德的目光却沉沉看向安折，安折和他短暂对上了目光，意识到他看的是自己的左臂——在地下通道里受伤流血了。

6沨的右手扣住了他的肩膀：“缓冲期内我会带走监视。”

霍华德道：“有劳。”

随即，他转向城防所士兵：“准备轰炸。”

——然后，安折就被6沨带走了，在肖老板挽留的目光里。

6沨在城防所的办公室在主体建筑的辅楼，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房间，安折刚进去，他就锁了门。

安折想，这可能是一种防范措施，万一自己真的被感染变成了怪物，也不至于跑出这个房间。

只见6沨走到了灰色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团白色的东西抛给了他。安折下意识接住，是一卷绷带，审判者的意思大概是让他包扎伤口。他在附近靠窗的另一套桌椅前坐下，开始捣鼓绷带。心想审判者虽然随意给人定罪，但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