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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点点头,扶着木架站起身来,忽然腿脚一软,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脸色霎时就白了,傅博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问了一句:“怎么了?”
九公主定了定神,慢慢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慌。”
傅博彦又问:“还能站得住吗?”
九公主缓了一会,慢慢站起来:“还好。”
然而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却愈浓烈,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站了一会,又伸手扶住身边的木架,一手摁在心口,惶然道:“太子哥哥,我……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太子皱起了眉,将她的侍女唤进来扶着她:“回曲台殿,请太医院院正来。”
九公主却摇摇头:“不,哥哥,我身体没事,我只是……”那种感觉无论如何都不能用语言表达,好像是预感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一样,就连手脚都冰凉起来,她低头喘息了一会,忽然道:“我要去见我母妃。”
太子道:“我陪你一道过去。”
九公主推开他:“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和博彦进内宫还要请旨,太麻烦了。”
太子知道她最近不愿意惹麻烦,当下便没再强求,只道:“你小心些,我就在东宫,随时派人传话。”
九公主到贵妃宫里的时候,杭贵妃正在三清阁里祈祷什么,她走进去,压低声音唤了一句:“母妃。”
杭贵妃睁开眼睛,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九公主道:“我心慌。”
杭贵妃轻轻叹了口气:“你舅父不会有事的,他是大央最优秀的主将,帝国的武力长城。”
九公主眉心狠狠一跳,失声道:“舅父?舅父怎么了?”
杭贵妃道:“你舅父就要率军与铁勒大举开战,难道你不知道?”
九公主想起郑之平离开长安前的话,指甲紧紧抵住掌心:“母妃,我很害怕。”
杭贵妃的目光定在殿中悬挂的三清像上,喃喃道:“三清保佑……”
九公主又问:“为什么没有在朝中听到对铁勒大举用兵的消息?”
杭贵妃惨然一笑:“这本来就是先斩后奏,陛下不会同意对铁勒兵的。”
九公主失声道:“为什么!”
杭贵妃又闭上眼睛,声音低弱蚊蝇:“阿九,他已经六十了,你指望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对帝国有多大的雄心壮志呢?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支持动一场大规模战役了。更何况你舅父他……的确有些功高震主,大央九边四总督,全都与他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九公主深深吸了口气,不说话了,然而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大不敬的想法:她的父皇现在……其实可以传位于储君,自己安享晚年了。
边疆依然没有传来消息,杭贵妃每日都在三清阁里斋戒祈祷,九公主无心其他,便也跟着斋戒祈祷,她曾经派人向蓟州送信,但一直没有回音。
日升月落,阴晴交接,安宁祥和的后宫里正生着一点一点的改变,迟宝林的一月之期结束,出宫便晋成了才人,虽然只是升了一阶,却足以透露出皇帝的心意,杭氏失宠,迟氏获宠已成定局,烈火烹油的贵妇寝宫蓦然寂静下来。
宫里从来不缺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人。
然而杭贵妃对这一切变故都漠不关心,她一心一意地等边疆的消息,每日都满怀希望,然后慢慢失望。
七月的时候,边疆终于传来了讯息,来自蓟州的战报比来自铁勒的国书还晚了两日,皇帝见到铁勒使臣的时候,才知道边疆已经生了巨变,杭远山亲自领兵上阵,联合蓟、辽、宣、大四地之兵,将前来扰边的铁勒军一路打到了斡难河,几乎全歼了铁勒的主力部队,这个与大央为敌几十年的草原之国终于敌不过天朝的铁蹄,向中原皇帝低下头颅,递交国书,愿岁岁纳贡,派去质子,与大央结为兄弟之国。
皇帝比喜悦更早感到的情绪是头疼,虽然杭远山先斩后奏,而且还越级号令四地之兵,但这些小过在如此大功面前压根不值一提,说功过相抵都牵强的很。而他实在不愿意再给杭远山什么封赏——现在大央军队都他娘的快全姓杭了!再封赏,就该把他坐下皇位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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