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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有九哥如是说，玉姐到底也不曾铺张，内外诸人有着先帝时之盛况作一对比，都道官家节俭，不似先帝时奢华。九哥听入耳内，不免哭笑不得。玉姐却是我行我素，旁人说她小气她也不理，说她赏赐大方她也不管。秀英听着些个闲言，回来又说与玉姐。玉姐笑道：&1dquo;凡事总听他们的，累也累死了。他们总要明白，如今帝后是何等样人。”

  秀英咂摸出些个味儿来，往后便只与玉姐说这些闻，却不曾劝玉姐&1dquo;改了”。转与玉姐说起金哥婚事来：&1dquo;说来官家赐与他的宅子，该着往那处成亲的，我不眼看着，却总不放心。”

  玉姐道：&1dquo;纵不放心，也须有个放手的时候儿。凡一家一道过日子，只须有个章程，便乱不了事。娘看，哪家一家与一家是一模一样的？董家姐儿也是大家闺秀，虽年轻，金哥将来家里又不是五世同堂，人口是极简单的，是个人都能应付得来。”

  秀英道：&1dquo;这样，我便收拾出房儿来，拜堂成亲总是要在咱家的。住满一月，我将金哥喜好说与她，再叫他们搬出去，可好？”

  玉姐道：&1dquo;娘休忘了与那头府里配好使唤人。”秀英掐指一算，道：&1dquo;我都想着哩，原想着他中了举人，再成亲，婚事也好看。哪知不中，官家又与他个侯来做，更体面了。原先备下的便不足用，总要到明年了。”玉姐道：&1dquo;明年便明年，只要妥当了，还怕等？”

  秀英道：&1dquo;也是，我便去拾掇着。娘娘，对官家好些儿，官家待你实是不薄。”

  玉姐道：&1dquo;我省得，我揽了他，便要疼他。”

  秀英欲待有话要说，又咽下了，只一摇头：&1dquo;还是这般脾气，亏他吃你这副脾气。”

  玉姐但笑不语。

  第16o章终章

  人心从来深不可测。非特女人心如海底针，男人心也是难猜得紧。玉姐原以为极明白九哥之心，哪知近来却总想不通九哥究竟在想些甚。

  自从那日灵前一闹，好巧不巧下了场雨，自此旱情也解了，人心也顺了，那一等出头露角想辖制君的也是败的败、老实的老实，至此已足有两年光景。在位逢着谋逆，并非哪个皇帝都能遇上，此事又因着旱情而起，玉姐也不由分外留神气候，也在意各地丰歉，平日待人，也要分个南北，不偏不倚。

  虽如此，却比连年灾异畅意许多，是以玉姐委实不解，九哥何以一提及如今这风调雨、海清河晏，便要一脸劫后余后之态，究竟是为个甚。想来九哥并非胆小怯懦之人，凡事也极有担当。

  玉姐最满意，还是九哥处置逆案之时坚决果断。事后她才晓得是有人告，陈三姐是其一，更早却是朱震。九哥听说之后，并不一床被掩了，暗中敲打，却是由他行动，却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般行事，极对玉姐胃口，她平生最恨憋屈，常喜恣意。

  是以越不能解，何以九哥如此诚惶诚恐？难不成真个叫些天象吓住了？想九哥亦饱读诗书，乃是持个&1dquo;敬鬼神而远之”之意。便是真个迷信了，天终下雨，也是天命在他之意，何至于此呢？

  是以这日，九哥又说：&1dquo;自前年一场雨，去岁今年都是丰年，真是喜出望外。”玉姐觑着他脸上一脸庆幸，继而又听他说：&1dquo;殊为难得，殊为难得。”

  玉姐不禁好气又好笑：&1dquo;你何至于便受宠若惊至此？”

  九哥正色道：&1dquo;这是应该的。为政当常怀畏惧之心，岂可恣意？世间何事便是随意可得不须珍惜的呢？恣意挥霍，岂止财富要坐吃山空？气运、人心也是一样的。原先读史，见着&1squo;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句，只作激人奋进之语来读。经此一事，方知其中深意。”

  玉姐亦知此语，这个话儿却又与五行终始之说，与儒家之&1dquo;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暗合。是以虽是民间、仕林有种种忠臣、不敢叛逆之成见，玉姐亦不以之为异端。只是九哥忽说出这些个话儿，玉姐不免吃惊，听着九哥话中之意，乃是如今这些个好事，也不是应该得的，心里小有不快，问一句：&1dquo;是何深意？”

  九哥道：&1dquo;人并非生而不变的，我虽生于宗室之家，莫无机缘，断不至能做了皇帝，这便是&1squo;种’。然而若非父母行得端立得正，莫非十余年教导，使我知礼，先帝未必便要过继我，这又暗合了那句话儿。七哥原与我同，却因着家中不甚，又抛弃原有之婚约，故而先帝不取。我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敢轻慢大臣，不敢亵渎百姓，至于僧道，亦礼敬有加，是以纵有事，人心皆向我。他不肯安分守己又不曾实干，却思趁乱投机，是以纵有谋逆者从之，亦不能成事。今日方明白，原先在家时，娘曾说，&1squo;日子总是人过来’是何意了。”

  他极少如此正色与玉姐说话，玉姐听得也愣住了，暗想，这才是真正谋国之语。过一时方道：&1dquo;难怪叫你做成了官家。我娘来时，常与我说，当珍惜你。我常想，我又不曾轻慢你，何至有此语？原来是我太道此事是寻常，总道夫妻无话不谈，却又少虑，总道你总是我的，不致离去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