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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是从反方向来,在她的视野盲区,离我更近。她为了找我很不容易,从秋天追到下满雪的冬天。她喝了伏特加之后就会说很多事,例如买家为了买我的眼睛花了不少价钱。她本就穷苦,有了我就可以考虑不用再当人贩子。可我没那么仁慈,那时候没有,现在也该没有。为了解决掉她,我故意站了起来,她一看到我果然没有一丝犹豫就扑了过来,只是正好扑进了我身后跃起张开大口的黑熊。”
颈侧的血没怎么渗出了,费格莱按压的力道减轻不少,话语也变得轻松,“那是我第一次目睹一个人为了存活如何挣扎。她紧紧攥着我的大衣,我慌乱脱掉,她又够上围巾末端,将我扯了过去。她疼得面目扭曲,嘴角嗫嚅着哀求我,那么可怜,可是那双眼生来恶毒,夺人嗜血。我摘下围巾连退好几步,看着她的腰部被蚕食,等回过神,手上只剩下小手套。”
“其实她对我还不错。冬天的莫斯科真的很冷,但我每次都能在她的怀里醒来,全身暖呼呼的。她会把好吃的都给我,在雪地里为我洗衣服。有时候,我会觉得那就是母爱,这让我感到愧疚。就是因为她,我远在柏林的母亲肯定急坏了。”
费格莱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在她断气之前扔下半块土豆离开,我想让那些买家误以为我已经和她一起被黑熊吃掉。之后我漫无目的地跑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晕倒的,只知道很久之后醒来,我的母亲就坐在身旁,早已哭肿了眼。她告诉我,是老补鞋匠把我捡回来的,就是捡回里德希的那个老补鞋匠。”
别尔的睫毛动了一下。
费格莱:“我猜到了里德希和诺勒的关系,只是不确定。德国不允许那种感情存在,也没有谁生来就知道那种感情,都是思想感染思想,加上圈子的禁锢,一传十十传百。”
颈侧的血停止了,费格莱又扯下一条薄纱布把他的伤口缠上。
“所以你是在报答我?”
别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其实在知道费格莱就是那个小孩子时就觉得无关紧要,可现在还是问了出来。
两人挨得极近,清浅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费格莱缠好纱布,隔开一些,直直看进他的眼,说,“我想确认你更适合哪一个。”
死亡或是存活。
他还没完成的确认。
别尔轻笑,“现在看来,是觉得我还是先活着比较好对吗?可汉斯不是说了吗,我不能活过一年。”
费格莱都忘了别尔已经能听得懂德语。
别尔:“我的最终归宿就是死亡,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我不知道。”这是费格莱最为坦诚的话,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
别尔抬手抹了抹费格莱手背上的血渍,眼皮已经累得快睁不开,但还是坚持说:“你我都知道,小手套已经是过去,当下和未来才是我们最该关注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晕了过去,对方手背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干净。
费格莱若有所思,平静地握住他的手继续擦拭。因长年握枪,别尔的指腹有些老茧,在手背摩挲时如同蚂蚁咬噬,一下一下,莫名抓心挠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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