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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旁等待，须百官皆入城后才好过去。无事可做之下目光还是常停留在王拱辰身上。

  终于轮到他启步，他引马向前，身后却有个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的四品官，疾步过去与他抢行。二马相撞，王拱辰坐骑一踉跄，几乎将他颠落于地。他一拉缰绳，好容易将马稳住，但腰间所搢的朝笏却滑了出来，落于马下。

  我想那四品官应是故意的，因他只微微一回，笑对王拱辰说：&1dquo;抱歉。”旋即施施然离去。

  王拱辰勒马停步，沉默地立于原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有些一壁侧看，一壁自他身边经过，有些干脆停下来，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他如何下马拾笏。无人有助他化解此间尴尬的举动和言语。

  而他只是默然垂目，像是被冻结于马上一般，良久不动。

  我知道对他而言，此刻是否下马去拾笏皆为难事。有点同情他彼时处境，遂走过去，从他马下拾起了笏，双手举呈给他。

  他讶然看我，略微动容，亦以双手接过，微笑道：&1dquo;多谢中贵人。”

  我含笑以应：&1dquo;举手之劳，侍郎不必介意。”

  他又微微俯身道：&1dquo;敢问中贵人尊姓大名？”

  我说：&1dquo;小人贱名，不敢有辱侍郎清听。”

  然后我倒退回避，请他前行。他亦不再多问，朝我拱手以示道别，在众人瞩目之下，迅恢复了先前神态，从容策马入城。任身后一干人等如何窃窃私语，他都未有一次回顾。

  （待续）

  连襟

  7.连襟

  这年春天，仪凤中有位内侍黄门因病迁出，苗淑仪欲让后省再补一个进来，我想起张承照的嘱托，便向她推荐，很快张承照便从前省调了过来。

  有次我向张承照提起王拱辰，问他王侍郎是否回京述职，张承照回答说：&1dquo;他在瀛州守边疆，略有些功劳，所以官家召他回来，加了翰林侍读学士和龙图学士的官衔。现在还未让他回瀛州，看这意思，像是欲留他下来做京官，但朝中有不少人反对。”

  我一下想起那日火城中他受百官冷眼的情形，遂问张承照：&1dquo;当初被他弹劾的那些派大臣不都还未回京么？按理说，朝中应有不少反对政的人，怎的他们也排挤王拱辰？”

  张承照道：&1dquo;谁让他跟个墙头糙似的，左右摇摆呢？他年轻时多蒙吕夷简提携，原是追随吕相公的，吕相公罢相后，他又跟后来推行政的那些大臣多有往来。官家第一次欲任夏竦为枢密使时，他率御史台与谏官一起拼死进谏。官家听得心烦，转身想走，结果被跪在地上的王拱辰一把拉住后裾，死活不让他走。官家无奈，只好接纳他们谏言。所以，虽然王拱辰最后跟政大臣彻底决裂，狠狠整治了苏舜钦等人，但夏竦余党也不待见他，这样朝中两派都得罪了，弄得里外不是人。他被外放后再回京述职，党旧党都看他不顺眼，一些跟红顶白的人也跟着起哄，所以颇受人排挤。”

  这里有个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1dquo;那王拱辰为什么会与政大臣彻底决裂？我听说，他与欧阳修还是连襟，怎么连这点亲戚关系都不顾了，闹得这样僵？”

  &1dquo;哈哈，就是这个欧阳修把他逼疯的！”张承照一向喜欢打听大臣私事逸闻，听我提连襟之事，越来了兴致，&1dquo;王拱辰和欧阳修在各自娶薛家女之前就认识了，两人以前关系还挺好的，一起去赶考，有饭同食，有衣共穿。欧阳修文才更为出众，那次科举，在殿试前的国子补监生、解、礼部试中皆是第一名，所以很是自信，对状元头衔志在必得。殿试以后，欧阳修给自己做了身衣裳，准备唱名之后穿，结果被同住的王拱辰先拿来穿了。估计他也是无心，还对欧阳修笑着说：&1squo;穿了你这衣裳一定能中状元，且让我也穿穿罢。’没想到第二天唱名，得状元的竟真是穿了衣的王拱辰而非欧阳修。此后二人虽说都不再提关于衣的戏言，但只怕心中都会有些不自在。”

  从这些年二人文章诗词来看，确是欧阳修远胜王拱辰，因一场殿试与状元失之交臂，且之前又有衣戏言，欧阳修难免会略微介怀罢。我暗自叹息，又听张承照道：&1dquo;王拱辰向官家坦承此前做过殿试的题目，虽然官家未夺他状元头衔，但欧阳修一定更不服气。而且关于王拱辰之前得到试题的途径，多年来也有很多说法，其中一种说，试题是欲拉拢王拱辰的官员透露给他的，例如吕夷简之类。后来王拱辰确实依附吕夷简，欧阳修势必更加鄙夷他。后来范仲淹执政，欧阳修就相与追随，与王拱辰更加疏远了。”

  想起那层姻亲关系，我再问张承照：&1dquo;他们既都娶了薛奎的女儿，平日过从甚密，纵再有嫌隙，也应该缓和些罢？”

  &1dquo;非也非也，不但没缓和，还更糟了呢！”张承照连连摇头，笑道：&1dquo;欧阳修娶的是薛奎家的四女公子。王拱辰先娶三女公子，未过几年这位夫人去世，薛家爱惜王拱辰人才，不舍得让他给别家做女婿，便又把五女公子嫁给他做续弦。欧阳修当时便作了诗&1squo;道贺’：&1squo;旧女婿为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这诗迅传开，弄得天下人都知道王拱辰娶了小姨子。后来有一次，欧阳修去好友刘敞家做客，也邀王拱辰同去。刘敞当着满座宾客的面讲了个笑话：从前有个老学究教小孩儿读书，读到诗经中&1squo;退食自公，委蛇委蛇’这句时，特意告诫学生说，&1squo;这里的蛇要读姨的音，切记。’次日，这学生在上学路上看乞儿耍蛇，不觉忘了时间，很晚才到学馆。老学究追问缘由，学生回答说，&1squo;我刚才在路上看到有人弄蛇，便驻足观看，见他先弄了大蛇，又再弄小蛇，故误了上学。’&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