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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西域人生得粗犷，那么今天遇见的萧朝都算得上中原人里俊俏的，可是同这个人比起来，依旧有很大悬殊。曲子心平气和，人也如其乐，澄澈得仿佛不属于这十丈红尘。莲灯很纳罕，心里掀起了一点微澜，原本注意力在笛声上，见了人却什么都忘了。

  不知道他是谁，也许是国师的徒众，大晚上chuī笛子，长安人果然好兴致。莲灯心里思忖着，笛声却嘎然而止了。再细看，巨石上空dangdang的，chuī笛人凭空消失了。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她左右观望，不见踪影。风netg一片。翠竹顶端稠密的枝叶间隐约有银铃叮当作响，她抬头看，愕然现一根细如筷子的竹梢上停着那个chuī笛的男子，因为站得高，以一种悲天悯人的角度俯视着她。

  ?

  ☆、第5章

  ?莲灯吓了一跳，下意识摸腰上弯刀，才想起放在屋前的台阶上了。他倒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看着她，因为离得略远，分辨不清神qíng，应该不至于被人偷看两眼就恼羞成怒吧！

  莲灯摸了摸后脖子，从夯土底座上跳了下来。似乎应该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她搜肠刮肚思量，最后说:&1dquo;你的笛子chuī得真好。”

  他没有说话，脚下的竹子受重，拓出一个流丽的弧度。他依旧立在那里，居高临下，白衣从风。

  莲灯觉得很无，哪怕他再好看，如今也没有欣赏的兴了。她学王阿菩的样子背着两手，故作镇定地往回走。直觉他的视线应该追随着她，她芒刺在背，不敢回头。奇怪她平时胆大包天，这次居然感觉恐惧。那个人好厉害，一句话都没说，就让她落荒而逃了。

  回到琳琅界，再回想刚才的事，简直像做梦一样。还好她一向迟钝，除了提醒自己牢记卢庆的话，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yīn影。

  天已经黑透了，到了晚饭的时候，穿着红衣白裤的侲子给她送食盒来，揭开盖子把碗筷一样一样布置好，弓着腰说：&1dquo;请娘子用饭。”

  她道了谢，问琥珀坞的qíng况，侲子道：&1dquo;那里的供应和琳琅界一样，娘子不用担心。”边说边招呼后面的人呈上红漆托盘，里面平整叠着一套衣裳。提起来让她看，是一件金枝绿叶短襦，和一条梨花白长裙。

  &1dquo;长史怕娘子没有中原衣裳替换，这是神宫内巫女的行头，请娘子暂且将就。”侲子含笑作揖，&1dquo;娘子用过了饭早些休息，夜里要下大雪，回头小的再送两个炭盆来。明天是下元节，神宫里有场祈福的法事要做，动静略大，娘子只管歇息，不用过问。”

  莲灯点头说好，想起那个chuī笛人，试探着问：&1dquo;国师闭关，法事由谁主持？”

  侲子道：&1dquo;下元是道教的节日，打醮祈福而已，不算太盛大，由灵台郎主持。”

  她咬着嘴唇又想了想，&1dquo;国师有几位高徒？有没有一位穿白衣，会chuī笛的？”

  侲子一脸茫然，&1dquo;国师徒众甚多，但是没有真正收入门下的弟子。小娘子是不是遇见谁了？要是想寻他，我去回禀长史，请他替娘子打探。”

  莲灯摇了摇头，&1dquo;随口问问，不必回禀长史。”

  侲子应了，躬身施礼，退出了琳琅界。

  昙奴和转转不在，她一个人有点寂寞，糙糙用了饭就去洗漱，收拾妥当便躺下了。

  神禾原地势高，风比别处更大，呼啸着刮擦过门窗，桃花纸翕动，要不是韧xing好，恐怕早就chuī破了。她拽起被褥紧紧裹住自己，可是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netg准的记忆力，只知道他很好看，如果转转的小郎君如珠如玉，那么chuī笛人就是如云如絮。他立于竹枝顶端的样子真神奇，该有多了不起的身手才能在那地方站稳！莲灯觉得自己飞檐来去不是问题，却没有办法做到像他那样。太上神宫里的一切都很神秘，三更半夜出现，也许那人是个地仙也不一定。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又回到那座幽深的庭院。天气很好，她站在院里的台阶上，看着两只蝴蝶从高墙那头来，款款飞过花荫，飞到葡萄架底下。她追着去扑，蝴蝶沿着架子一直向上，飞得太高，她踮起脚尖也够不着。然后有脚步声传来，几个奴婢打扮的提着竹篓进院子摘葡萄，熟透的葡萄经不起颠踬，离开藤的时候略震动了下，果子就脱落了，咕噜噜滚到她脚边。那些婢女看了眼，毫不在意，她弯腰捡起来，托在掌心里chuī了chuī，现这颗葡萄大得惊人，有jī蛋那么大。

  那些婢女提着装满的竹篓离开了，她捧着葡萄四处看，台阶旁的水缸上搭着收集雨水的半爿毛竹，一个用竹筒做成的端子飘在缸沿。她跑过去，弯腰打算舀水，看见倒影里的自己梳着双环髻，还是十来岁的样子。她大惑不解，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小了。凑近看自己的脸，鼻尖几乎贴到水面。

  依稀记得小时候很胖，只要伸直手，手背上就有一排窝。她的脸在十三岁之前一直是团团的，眼睛鼻子揉在一处，看上去可怜兮兮。现在再打量，实在也算得上眉清目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