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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沈长楼在处理伤口,为了不被凉水泼醒,他一个鲤鱼打挺便起了身,叫嚣着要季舟为他松绑。
季舟与他本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自然不会理会他,在一旁悠哉悠哉地为沈长楼采蓟草碾碎成汁液。
绥远清咳一声,装腔作势要往河里跳,却听见旁边沈长楼冷淡开口。
“你若要跳下去,再将你打晕一回也不为过。”
“道长,我们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你这样翻脸不认人可是不地道。”绥远半跪在地上,扯出一个森森笑意,“要知道,出这崖谷的路,只有我一人知道。”
“不劳您大皇子为我们操心了,即使我们找不到出路,照这样走下去也迟早可以出去。”季舟恶冷笑一声,偏生练就满嘴恶声恶气,“你就安生在那呆着闭上嘴就好了。”
“道长,你的好徒儿可真是尖牙利齿,一点规矩也没有。”绥远细微挑眉,笑意一点点深了下去,“按照江湖上辈分,我也是人中的老一辈了,勉强算他个前辈,然而他既没有对我三跪九叩也没有带着半点敬意,难道沈道长的徒弟就这些礼数吗?”
“劣徒确实这段时日被贫道宠得无法无天了些,许多江湖上的繁文礼节都来不及习会。”沈长楼回眼瞥他,眼约如刀子般凛冽,笑一弯像是要刀刀摧人心,“若按照绥远大皇子的话来说,你对我这三跪九叩可也免不了?”
沈长楼在江湖上的辈分确实要高于绥远些,方才绥远也是仗着季舟不通晓江湖规矩故意用三拜九叩诈他一下,却不想到沈长楼也会借此来唬他一唬。
绥远笑了,刻意拿捏着异国的声调来装腔作势:“那还要看道长你给我解绑啊……”
“季舟,给他松绑。”沈长楼眼底黑沉沉地,像是太阳过早沉沦于黑雾,踩着夜色的袖袍悄无声息。
而沈长楼偏生唇角带着兴味的笑,像是在看一场难得的戏,惟有枝头寒蝉明白他心中冷意几分。
“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三拜九叩。”
“……师父……”季舟欲言又止。
“我说了。”沈长楼余光瞥了一眼季舟,半点感情也没有,“给,他,松,绑。”
季舟被他这一眼看得只觉得一阵冷意,像是终于得以知晓了黑夜的一角,突如其来的心灰意冷。
季舟慢吞吞地将绥远松了绑,绥远起身扭动了下酸痛的手腕,向坐在一边的沈长楼一步步走近,俯下身面对面看着他,“你生气了?”
沈长楼冷淡看着二人贴近的肌肤,连一点理应表露吃的羞赧都不存在,只是轻微侧了侧头:“三跪九叩?”
绥远看见他侧脸低垂的白,他的双眼神情很淡,在散乱的冠里显得既平静又悠远,一点可以和世人牵扯到的情感都不应当存在眼里。
沈长楼声音很轻,天生名门贵族耳濡目染让他不经意话语总是缓慢而顿挫,带着一种江湖人不可相比的云淡风轻,总让人想起在画卷上泼墨的濡士,白衣卿相,什么也折不了他的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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