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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青阳的死讯是从暖风传开的,回府的当晚,塞楞额就得了这讯。愣了愣,没料到这人,倒是了结得挺快。本在他心中,此人自然是死有余辜,只是想到最后半个时辰的相处,姚青阳的模样也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姚青阳止不住凶猛的哭意,堂堂男儿,竟也不顾在外人面前,就这般毫不掩饰地哭出声来。直到身上渐渐没了力气,又蹲了下去。
“大姐,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至于你说的锦帕一事,虽然无法向你解释其中因由,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绝不是大姐的过错。”背着手,定定站着看着眼前之人的狼狈模样,塞楞额的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
姚青阳,你好糊涂啊!就凭这个,竟然能让多年的情分付之流水,丝毫不顾及从前的情谊吗?这事当初语儿支吾说出时,自己就曾为这般的愚昧而苦笑。可若真要让自己拿出什么证据前来证明,恐怕就是放到前世那样的社会里,也不见得是人人皆信的吧。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你是她什么人?这种事,你又如何证明?莫说这是关系我姚府声誉的大事,就算我俩之间的情谊,你又懂得几分?我与馨儿成亲之时,你还未曾识得贾家吧!”伤心也好,难过也罢,对于馨儿的情感,姚青阳始终放在自己心中。而他也总对自己说,此事没有做错,一切都是馨儿错在先。
“我。。。”说到证据,自己的确没有,塞楞额被此话顶了回去。
“我虽然拿不出任何凭据,可将心比心,同为男人,若是这事生在我身上,再有不快,我也会好好与妻子沟通。最起码的,也要将事情来龙去脉给弄明白,像你这样,完全漠视,怎能让人不寒心?”稍稍整理了思绪,塞楞额并未就此打住:
“你口口声声说与大姐多年情意,可你的表现,哪点体现了你的深情,你的信任?如果你真的爱她,难道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吗?你有考虑过大姐的感受吗?你知道被自己爱的人冤枉,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姚青阳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脸上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变化。
“生这种事,是谁都不愿意的,可这并不能最终判定大姐逾礼了!若是她真心有愧,又怎么会这般甘心地守在你身边。往日里,大姐的为人,大姐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丝毫感觉不到?”姚青阳腿一软,啪嗒地坐到了地上。
“姚青阳,你抛开那些成见,撇下那些先入为主的观念,你好好想想,想想清楚!”塞楞额对于他们夫妻间的事,知道得并不算多。所能了解的,也都是从语儿那儿听来的,这番话,也不过是为了点醒姚青阳。
塞楞额说完这些话,心中大快,长舒了一口气,再瞧一眼仍痴坐在地上的人。双目空洞,毫无反应,只呆呆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无奈地摇头,事到如今,姚青阳也算是认下了这罪名,可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刚才塞楞额也曾有过冲动,想要狠狠揍他一顿,再把他送去见大姐赎罪。只是,一切都要克制,为了这种人,断送自己,不值得。只好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
任由塞楞额推门而去,姚青阳丝毫没有心情去顾及,如同刚才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样,一切仿佛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一直以来,他把这个怨念埋在心间,婚翌日,当他满怀欣喜地拿起那块本该令自己回味不已的丝帕,不由得感到眼前一黑。
明明昨夜的感觉是那般美妙,明明两人融为一体的滑腻燃烧了彼此的身|心,明明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装着满满的满足。那是一种如愿以偿的美满,却在第二日就转眼成空,这让他如何面对?当他愤怒地朝馨儿口出恶言之时,咄咄逼人,似乎丝毫没有给过馨儿开口的机会。扬起的手掌,停留在半空中许久,最后在馨儿无辜又哀伤的眼泪水中,软了下来。
听到门外喜娘敲响门框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划破自己手掌,滴下火热的血滴,可颜色是那般艳丽,丝毫不像经历了一宿的沉淀,他却固执地点头认了。只是,从那刻起,馨儿只是人前的姚少奶奶,却再不是他姚青阳心里的妻。
之后的几日,他总是对馨儿避而不见,归宁时也只在不得不共处人前时,才勉为其难地故作亲密,只要少了旁人的眼神,他就恢复了那份冷漠,冷漠地将自己心孤立,冷漠地恨着她,恨她这般负了他。
“青阳,今夜,留下,可好?”贾府归宁,馨儿扯着他的袍角,低声哀求着。
回过身,看到她眉梢中夹杂的委屈和眼眶里打滚的泪,他低低叹口气,将她拥在怀里,浅浅吻着她的脸,她的泪,她的鼻尖,她的唇,一切的一切,都能轻易让他沉醉。一把抱起,走到床边,着急地附上那具柔软动人的娇|躯。
努力地让自己投入,却在水到渠成前,涌入许多杂念,婚之夜,他不知,可现在,还怎叫他勇往直前?箭在弦上,他却隐忍不,惹得身下的馨儿阵阵难耐,不由自主地扭动身体,上前迎合。这般动作却是引爆了他心里的疙瘩,控制不住地去及假想,那个先他一步,就曾探寻过内里美妙的人究竟是谁?又曾尝到过几回这样的滋味?
心头涌起的嫉妒和憎恨取代了那本能的情|潮,他现自己再无法把馨儿当做妻子那样对待,白日不行,夜里,也做不到。利落地起身,拾起散落地上的衣物,带着尚未完全退散的欲|望,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榻上愕然的人。
“青阳,你要去哪里?”掩着棉被,馨儿起身叫住了正开门的他。
“我去哪里,你管不着。从今往后,你这里,我不想,再来。”稍作停留,便又拉开门,消失在夜幕里。
未过多时,他领回来一个女子,他嚷嚷着要纳妾,把在外任职的爹都给惊动了。死活劝说不下来,便还是遂了他心愿。作为公公,姚启圣自觉亏待了馨儿,便做主话:“若馨儿无出,侧室刘氏不得生育,即便有所出,也须先过继给馨儿。”
一张处方,隔断了姚青阳的子嗣缘。刘氏的方子,是姚启圣临走时特意吩咐的,而馨儿的方子,是姚青阳从大夫那里讨来的。他也没想要孩子,曾经,他多渴望能与馨儿养儿育女,如今,他容不下她,却又不愿放她走。
他尝试着对刘氏好,因为刘氏笑起来,那一抹温柔,像极了从前的馨儿,那个年少时曾见了一面,便从此驻扎在他心里的女子。那年他随父前往贾府拜访,初从陕西入京的贾汉复,对于京城生活,不算熟悉,姚启圣也算旧时,便留了个心,细处相帮。
不知何时,两家起了心思,有心结门亲,眼下合适的两人便被推在了一起。匆匆一见,竟是那般脸红心跳,日思夜梦,久不能忘。尔后,鸿雁传情,时间在彼此的字里行间,留下的,只有拳拳深情。
物是人非,他曾在无数个夜里,感到心空荡荡,他喝许多酒,努力把自己灌醉,好让自己高运转的脑袋,不再去猜测,那个比他还幸运的混蛋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拥有了馨儿,却给不了她最后的幸福?他曾伏在刘氏身上哭泣,在燃着助兴熏香的幔帐中,卸下坚强,在一个知晓他秘密的女人面前释放着卑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现自己,似乎成不了男人了。每每遇到关键时刻,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会飘散了思绪,尔后又草草收场。这样的沮丧,让他越来越扭曲,从前他会在刘氏房里寻找一丝安慰,现在,他谁都不愿接触,他的心事,是谁也再不会知晓了。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我明日叫大夫来替你瞧瞧。”刘氏忽然就虚弱了下去,他再麻木,也察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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