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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有。」寧闌許輕描淡寫地回答,心裡默默加了句,也有不靠譜的媽。
兩人沒在說話,列車車輪向前,發出哐哐的響聲,她的腳下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路在向前走,向她「家」走,半夜的列車燈光如白晝,許多人已經睡了,從很遠的座位傳來呼嚕聲,空氣封閉的味道瀰漫鼻尖,她瞥了眼身旁的那位母親。
她媽媽小時候有沒有這樣哄過她?她不確定。幻想了一下,她甚至覺得這場景有些可笑。
列車快要到站,她將挎包背起,「姐姐,你行李太多了,我幫你抱著孩子出去吧,省事兒。」
女人喜出望外,眼裡是獲救的神情,「好啊,好啊,上過大學的人心就是好,可太謝謝你了!」
幾十年前的綠皮火車審查不算嚴格,連網絡都沒普及的社會,加上凌晨上班疲憊的工作人員,寧闌許抱著孩子擋住一半的臉,跟在女人的身後出去,打眼一看,誰都以為她也是位抱著孩子趕夜車的媽媽。
畢竟這裡的女孩,二十出頭就該結婚了,她這個年紀抱著孩子的女人常見的很,沒人會多加注意。
「卡!」
徐導遲疑一下,朝舒環嶼喊道:「小舒,你抱著孩子出站的時候我們拉一個近景,要拍出你滿懷心事,但是故作輕鬆的感覺!」
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將孩子往上託了托,手拍在襁褓的背後,將要越過檢查證件的工作人員時欲蓋彌彰地拍了孩子兩下,嘴裡嘟囔著「不哭不哭,馬上就出去了。」
工作人員還沒來得及細查,抬頭瞥了孩子一眼,把身份證塞回給她,生怕孩子哭起來耽誤後面的人出站。
她步入站外的黑夜,眼眸在「火車站」大紅色的牌子下反射出火焰般的流光,堅定,灼灼燃燒。
「好!好!就要這個眼神!再狠一點!」
舒環嶼照做。
「嘶…」徐導站在攝影師旁,把剛剛的片段來回放了幾遍,搖搖頭,「總感覺這個眼神缺點什麼,小舒,你現在是要回去報仇,之前欺負你的人,讓你覺得生活沒有意義的人,你今晚要去殺了他,你在走出火車站的時候不僅是恨和狠。」
舒環嶼有些想法,卻並不清晰,小跑到攝像機旁看了看剛剛的片段,思索片刻,喃喃自語似的說,「也是,我只是大學生,做了一個殺人的決定,應該不停給自己勇氣,所以我一路上不停地回憶他帶給我的痛苦,讓我洗腦自己,告訴自己這樣做是正義的。」
在導演驚訝於她悟性的目光中,她已經跑到布景中,遠遠抬手示意重拍。
她抱著孩子走出火車站,眼眶紅了一圈,淚卻落不下來,臉上不是淚而是雨,她毫無感知,抬手遮著小孩襁褓露出的臉,還給孩子的母親後轉身走進雨中,步伐緩慢卻沒有絲毫猶豫,鏡頭從她的後背轉向正臉,她雙唇抿緊,鼻尖泛紅,眼淚和雨一起流了下來,眸底卻是一片清明和堅毅。
這一段拍完,片場除了「咔」的一聲,竟沉默了下來,周圍的雨聲被放大,嘩啦啦地淋在舒環嶼身上,眾人愣了幾秒,她的助理才反應過來,抱著毛巾去披到她身上,將傘舉到她頭頂上,跑回雨棚下。
孫穎是正始娛樂給舒環嶼配的助理,黃色長髮梳成馬尾,戴了個白色髮帶,一副運動少女的模樣,倒不太符合那天呂善彬口中「柔柔弱弱」的形象,幹活麻利迅,為人也爽快,看樣子工作不久,尚未脫去身上的稚氣。
她在舒環嶼背後給她擦著頭髮,眸子一轉,環視一周,湊到舒環嶼耳後悄悄說:「舒姐,剛剛那一條拍得也太好了,他們都愣得不會說話了!」
「瞧你這張嘴!可別讓人聽見!」舒環嶼笑著反手拍她,尚未完全從戲中脫出,她深吸口氣。
「我說的可是實話,我那天在後面還聽到他們說呢,說咱們劇組裡兩位大前輩都誇讚你的演技呢!」
「客氣罷了,我這點演技在他們眼裡豈不是跟小學生一樣。」
嘴上這麼說,卻忍不住偷著笑起來。
後面的弒父是在黑夜中進行的,只拍剪影,而不注重表情,因此拍得十分順利,短短几分鐘的片段,卻是一整部劇重大的轉折點,也是後面一切疑點與解密的開端,劇組中眾人仿佛過了一關似的在片場裡歡呼起來。
混亂之中,柳瑤從人群中湊過來,拍拍舒環嶼的肩膀,「小舒,在楊湖的時候說好我請你吃飯的,正好這一段拍完可以休息幾天,我們去灣南人家怎麼樣?評價很好呢!」
她不說,舒環嶼本想假裝忘了這回事的,不過好巧不巧,她問的正是時候。
舒環嶼趁亂在柳瑤看不到的腿側拍了拍孫穎,二人之前說過這事,孫穎立刻反應過來,表情十分開朗地看向二人,拔高了聲音。
「柳瑤姐要請吃飯呀?」
舒環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看看你,這麼大聲,本來柳瑤是想單獨請我的,這下好了,弄得大家都聽到了。」
孫穎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啦,不過,」她踮起腳看著柳瑤,「姐,我也想去!」
她這麼一喊,劇組裡的人也都在興頭上,紛紛也歡呼起來,「我也去!我也去!我也想去!」
舒環嶼差點笑出聲,忙穩住表情,抱歉地看向柳瑤,「真是不好意思,我助理也入行不久,不懂事,你要是覺得人多不方便,咱們可以單獨去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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