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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把贝塔带出来,李斯年听说爷爷家有只大黄狗,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天然就是处不好,李斯年对此深有感触,决定不再违抗自然法则。
小胡同太窄了,车开不进去,两人就把车停在马路边的停车带,步行走进去。
“以前那个大爷就在这儿卖橘子糖和北冰洋汽水儿。”方岱川指了指胡同口的一块平地。
李斯年笑话他:“吃的,就记得那么清楚,我,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方岱川有点不好意思,勾住他年哥的小手指,拉着手指头冲人家笑了笑。
走到隔壁的小院儿,李斯年停了一下脚步,他透过敞开的门看了看里面的自行车和照壁,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方岱川有点心疼。
“汪——汪——”大黄狗察觉到方岱川的动静,从旁边门里撒丫子跑出来,一口气撞进了方岱川怀里,舔他的脸。
“哎呦行了行了,大黄,你低头看看你自己多重了,还当自己是个小狗啊,抱不动了!”方岱川笑斥道,亲昵地撸了撸大黄的头,被贝塔打击得稀碎的爱宠心瞬间被治愈了。
大黄跳下来,蹲在一边,歪着头打量李斯年。
李斯年半蹲下来,伸出了黄金右手:“你好呀大黄,我是李斯年。”
大黄思考了一会儿,凑过来舔了舔他的手,用头顶微微磨蹭他的掌心。
“呦,可不容易,”爷爷叼着老烟袋走出门来,趿拉着鞋,“大黄平时不主动亲近陌生人的,小伙子真不错。”
方岱川一脑门黑线,也不知李斯年因为被狗亲近所以被夸不错是种什么心态。
李斯年倒是落落大方,站起来点了下头,叫道:“爷爷好。”
爷爷点了点头:“你也好你也好,我们家川儿第一次带朋友来家呢,快进来,随便转转。”
柿子树挺高,年头不小了,摘柿子不比摘枣,熟透了的柿子不能打下来,摔地上得摔个稀碎,得有人爬树上去一枚一枚摘下来。
方岱川扛来两张梯子,和李斯年一左一右分工,爷爷仰着脖子在下面接着,摘一个,就吹吹上头的土,摞到框里。
“前儿老李家枣打下来了,他闺女今年结了婚,女婿上门给打的枣,送我两筐,冲我显摆了半晌,说他女婿长得可高了。”爷爷状似无意地说道,“今儿我摘了柿子,也给他送一筐去,告诉他,是我家川儿和他朋友亲手摘的,我们家川儿高,他朋友也高,比他女婿高,也让我显摆显摆。”
李斯年手上动作一僵,低头看了爷爷一眼,爷爷眼睛正盯着他,他手一颤,一枚熟透了柿子脱手而出,砸在了地上。
“你看你,小心着些,”爷爷惋惜地看了一眼,“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呀,说风就是雨,用坏了就扔,一点耐心都没有。哪像我们那会儿,干什么都慢慢的,用坏了修一修还要用一辈子,讲究个细水长流。”
李斯年一句话不敢接,笑了一下,乖乖地仰头摘柿子。
方岱川压根儿没听出别的意思来,他仰着脖子找树顶的柿子,笑道:“哎呀爷爷,您别讲古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效率就是生命,咱们赶紧速战速决,摘完了柿子我还要吃你烙的饼呢。”
爷爷烙的饼好吃,烫水和面,饼里面嫩外面酥,一口咬下去层层分明。
他又快手炒了两个菜,切了个冷盘,凑了两荤两素。酱爆鸭丝,凉切酱牛肉,韭菜香干和粉丝白菜,裹在饼里卷着吃,又飞了个羊杂碎汤,放了一把胡椒面。仲秋时节,在露天小院里,方岱川竟吃得微微冒汗。
方岱川他爸也会烙饼,但是手没老人家有谱,水太烫了面一下子被汆熟,水凉了又不够酥,拿捏不好那个度。
方岱川边吃边赞道:“要不说烙饼,还得是我爷爷,我爸烙的真没您这么地道。”
“老太太爱吃烙饼,”爷爷开了瓶白酒,给两人都倒上,“给你奶奶烙了一辈子的饼。她最后那几年胃口不好,就爱吃个软的甜的,每年下了柿子,我掺着柿子给她做烙饼,她能吃三角。你爸才烙了多少年?”
他将酒盅推给李斯年,抬眼问道:“来一盅?”
方岱川忙拒道:“可不成可不成,开车来的,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李斯年却不管他,端起酒杯来和爷爷碰了下盅,沉默地仰头就干了一杯。
“行呀!”老爷子乐了,又端酒杯要给自己满上,李斯年忙接过酒瓶,隔着半张石桌给爷爷满上了酒,自己端过方岱川的酒杯,陪着饮尽了第二杯。
方岱川眼见着劝不住,叹了口气,自顾自盛了碗汤喝。
“我们川儿跟在我这儿长大的,他小时候爸妈都忙,饮食起居、行为做派,都像我,”爷爷又端了杯酒,意有所指,“他倔,认准了什么东西就不撒手。爱吃什么,他得吃一辈子,到死都不换口味。我们川儿就爱吃我做的这口饭,我就想,我要没了,谁给他煮蟹黄捞饭,谁给他烙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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