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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印象里,沈洛深一度很迷恋宿醉的感觉。
那时他在临市念大二,几乎每周末都会坐车回家找司寂玩。司寂那时是苦逼的高三党,也只有周六周日的晚上能抽出一点空。他们也不出去浪,就买上两箱子啤酒和一堆鸡爪去沈洛深家,边喝边扯淡。起先,司寂总是目瞪口呆地看沈洛深跟灌水似的干掉一瓶又一瓶。他还不爱喝罐装,只买玻璃瓶的,因为喝到兴头上随随便便往地上一砸就有一地的玻璃渣,声音还响还脆,别提有多爽了。
司寂那时小,劝他着劝着就把自己绕进去,开始陪他一起喝。他酒量一般般,半夜还要起来尿上五六次,第二天上学就难免浑身酒气昏昏欲睡,后来被老师打小报告告诉了老司,可挨了好几个小时的训。
沈洛深知道了就笑骂他傻逼,之后再也不肯喊他喝酒了。
中间隔了有一两个月,沈洛深回来只同司寂碰碰面,吃顿饭,然后消失不见。他还是那么帅,但是好像黑了又瘦了,没事还老爱发呆,呆完了就冲司寂笑笑,也不说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周末,沈洛深打他家座机说自己回来了,要请他去吃解放路上的印度飞饼。才开的,甩的时候得可好玩了,还有司寂最爱的菠萝味儿。司寂听了馋得要命,可那天正好和老司说好了要一起拉一下考试提纲,只能百般不舍地拒绝了。晚上十一点多终于弄好,恭送老司入寝,他偷偷摸摸给沈洛深打电话,想约他明天中午一起去尝尝。
可电话一直没人接,怎么打都没人接。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他蹬着自行车往学校走。那时候应该是十一月,天气已经挺凉了,街道两边的梧桐树也没因为夏天乱掉虫子而被砍,满地都是长得跟大星星一样金黄的落叶。司寂专挑叶子多的地方碾,碾着碾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沈洛深摔酒瓶时,酒瓶破掉的声音。
也不知怎么就拐了个弯,往沈洛深家骑过去了。
沈洛深一个人住。天刚蒙蒙亮,司寂趴在门上敲了好久,才听到他应答的声音。开门时屋里很暗,沈洛深脸色惨白,见到他来,笑得渗人兮兮的。司寂提着心往里走,没迈几步就栽了一跤。手在地上摸到一滩黏糊糊的东西,凑到眼前一闻,是血的味道。
他翻了个身窜起来,摸索着打开了灯。地上全是绿色的酒瓶渣,一大片血迹淌在客厅中央,跟凶案现场似的。转头看沈洛深,他抱着膝盖坐在门旁边冲着自己傻笑,血是从他脚上流出来的。
沈洛深说,喝醉的感觉真好。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世界末日了都跟自己没关系。他说你怎么来了,我刚刚起来找酒喝,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好疼,可是又没人管我。说着说着他无声地哭了,大冷天就穿着条内裤,光着两条泛着鸡皮疙瘩的腿。司寂没见过这世面,只能酸着鼻子连扶带背把他送到了沈叔的诊所。他看着沈洛深的脚被缝了好几针,又拐回去给他家拖地。拖把涮了四五次才把血给弄干净。
就是那时候他才发现沈洛深的踝骨确实挺漂亮的。
这次他醒了,一时也忘了自己身在哪里。
使劲儿撑开眼皮,在看到顶上吊灯的瞬间恢复了神智。转头一看,左言背对着他,还睡着。在脑袋里把昨天的事情过了一遍,他想着以后一定要随身带着针线,一喝醉就把嘴巴缝起来。
带着透明胶,用粘的也行。
刺目的阳光透着窗帘缝往房间里钻,他伸出手,五指张了张,才轻轻落到左言裸着的肩膀上:“醒醒,不早了,我记得你说过今天还有事要办。”
过了足有一分钟,左言胳膊才动了动,缓缓翻了个身。他眯着眼盯着司寂,声音慵懒又随意:“没事,我骗方旭睿的。”
司寂闻言又缩到被子里,下意识摸着嘴。左言抓住他的手在他唇上挠了挠:“想起来了?昨天你真睡着了,害我只能对着你的脸打飞机。”
司寂忍不住咧了咧嘴。说得跟他自己多委屈似的。笑完他正了正脸色,说:“昨晚上我喝得太醉了。”
“怎么,想说昨天那个是世界上另一个你?”
左言好像完全清醒过来,利落地坐起身。他还裸着,被单堪堪盖到小腹,露出几缕黑色的毛发。蜷蜷的,像他的头发一样又黑又硬。抓过烟盒掏出一根扔给司寂,他说:“浪就浪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见司寂没笑,他碰碰司寂的肩:“怎么,还真害臊了?……心情不好?”
司寂大力甩了甩头:“不是。就是突然想到洛婶儿。他的中二期来得太晚了。”没等左言继续问,他看着窗户说:“这还是我们头一次在白天见面呢。”
左言伸了个懒腰,下床,毫不在意赤裸的身体就一把拉开了窗帘。房间在的楼层很高,即便如此司寂还是乍了乍舌。
“是啊,有什么感想?”用手挡眼,他看着外面的街景,整个人被阳光照得有些不真实。
“你是怎么认识方旭睿的?”
“他是我一个客户的亲戚。”
“你是做生意的吗?”
左言低头吸了口烟,嗯了一声:“是啊,和人合伙一起投资了几个地方。”然后他一笑:“怎么,突然问这些。”
他们当然也聊天。第一次约第二次约,在地摊上和江边,不过多数聊的都是彼此的情史。不是认真的那种,都是当笑话讲。他说自己的前男友有处男情结,左言说喜欢操雏没错,拖了你好几年犹犹豫豫就太没种了。他应该在第一次操你的时候就痛痛快快地分。他还问谢荣的新欢是不是一定是处男,司寂说不知道。左言说他傻,从对方走路的姿势,坐姿,甚至神态总能判断出来经验是不是丰富。
诸如此类,总之也说了很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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