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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宣仪嘶声低吼,似受伤的兽类,怀章于心不忍,回过身去,公孙宣仪正满目通红盯着自己,怒火之中竟有一二情丝。怀章低下头,默默不语。
公孙宣仪斥道:“我遇到你时你不过是引凤楼一小小歌伎,琵琶虽好、歌唱得却清高,并不得好。凤庭现在跟你情同手足,可当初她怎么作践你的你忘了么!你是我亲手捧起来的!今日你却这样对我!好狠的心!亏得当初我爹不准我将你接进家中,不然我怕早已命丧你手!”
怀章双目噙泪跪下身去:“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可赵小君为救我才冲撞公子,我如何能不闻不问!怀章生死不足论,求公子放过赵小君!”
公孙宣仪冷笑:“你以为我为何为难赵熹?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他天天写信叫裘蕴明带了给你,近些日子你推了多少应酬早早回去就是为了等他的信!他自己坠湖高热你连夜赶来平园却又不敢进门,还要斋戒为他祈福,甚至我来叫你都不肯!他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双元,就能这样占着你!”
怀章连连向公孙宣仪磕头:“怀章何德何能能得公子另眼相待,怀章无以为报!可怀章身为双元自幼便知自己卑贱、从不敢与人相争、也不敢想能在谁心中有一二地位,便如春日的枯叶,他人峥嵘、我却惹人厌恶,只得孑然飘零。赵小君与怀章同为双元,虽他尊贵无比、却是我唯一的同类!哪怕我不能见他,我却也不再孤单!除此之外,我哪敢还有别的心思!怀章的心污泞肮脏并不值钱,怎敢叫公子因我同赵小君生隙!还望公子与小君重修于好!”
公孙宣仪恨铁不成钢:“你真心待他他难道真心待你么!赵熹是平州官宦之后、又性情骄纵,怎得肯低三下四一再求见你这个小小歌伎!真是为了见你一面么!我与你的事京都皆知,他与我公孙家不对付、真要为了你也该避嫌免得我迁怒才是,可他怎么做的!你不明白么,他亲近与你就是为了用你来激我!他们是利用你来杀我!”
怀章只道:“赵小君不会如此,公子多虑了!”
公孙宣仪冷笑:“你啊你!好,那你就放了我,保证你以后不会再见赵熹,我会叫翊羽军离开、今夜的事不再追究,以后也不会找他麻烦。”
怀章立即道:“那妾请李公子和赵小君过来!”
公孙宣仪怒道:“你不明白么,他们想杀我!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怎会错过!我已做出保证,你居然不信我!”
怀章叹道:“平园守卫森严,怀章一人之力难以将公子放出府去。公子请放心,李公子和赵小君许诺怀章绝不会伤公子性命,若有万一,怀章定以性命相护!今夜已晚,公子早些休息吧!”
公孙宣仪一脚踹翻刚刚怀章坐着为他上药的椅登:“滚!”
怀章亦不多言,向他磕了一头,退出屋去,合上屋门。他深深叹了口气,一转身,赵熹美艳的俊脸猛然撞在他眼前。他忙退开一步,惊道:“赵小君、李公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承平自知偷听不对羞得满面通红,赵熹却坦然得很:“我听承平说你来见公孙耗子、怕他伤你,所以就来了!你不要信他的鬼话,但凡他对你有些许爱惜也不会在众人面前折辱于你!他如今不过是想骗你将他放走罢了!”
怀章自嘲一笑:“妾知道,公孙公子身份尊贵,怎会对妾有所爱怜,妾心里明白。可是公子对妾有恩也是真,还请李公子和赵小君不要取他性命……”
赵熹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的总是自怜自哀自轻自贱,叽叽歪歪毫不爽利!真是叫人着急!”
眼看怀章满面委屈泫然欲泣,承平怕赵熹惹了怀章难过最后自己伤心,忙替他解释:“你快别这么说!怀章小君赵熹他是担心你,绝无他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移步堂上慢慢说话!”
赵熹拉了怀章就走,怒气冲冲到了大堂才将人松开:“你我其实萍水相逢无甚深交,可咱二人都是双元,我性子急且直,免不了多说你几句。我知道你过得辛苦,我不该以自己的幸运对你横加指责,可你老是这般看不起自己怎么行呢!人活于事为名为利为家为国为天下为百姓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你虽难活可毕竟还活着,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活好一些!你老是说卑贱卑贱的,你觉得双元卑贱么,那将我置于何地!你觉得歌伎卑贱么,你将你的姐妹置于何地!听说你拜佛,佛曰众生平等,你难道就不是众生了么!怎的你就低人一等呢!我说公孙宣仪不爱你,不是你不值得爱,是他根本不会爱!他会爱别人么,他只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别人都是蝼蚁,他觉得踩你一脚就是对你好呢!这样的人你难道稀罕他踩你么!”
怀章心道,我已是污秽之身、除卖笑无傍身之技,怎能不自轻自贱呢?可他知赵熹难以体会,便只道:“公孙公子与妾往来多年,他的为人妾怎会不清楚呢?可事情闹到此番田地,妾担忧李公子和赵小君无法脱身啊!”
处置
赵熹并未回答,反而单手撑腰不满道:“什么妾啊妾的,你又不是女人,为何自称为妾?以后别让别人叫你姑娘,让他们喊你小君!你也别称妾了,自称‘君’、‘我’,不好么,以后咱俩就彼此称呼姓名,不要再这般客气!至于衣裳首饰我尚未能想出章程,你就爱穿什么穿什么吧!”
怀章对赵熹虽敬佩但他这么多年已然习惯,叫他贸然改变他一时难以接受,低下头没有答应,赵熹又用手戳了戳他,他才勉强点头。赵熹这才道:“你也别为我担心,公孙氏刚刚才害了皇上爱妃弱子、这笔账正愁没法算呢,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皇帝绝不会替他们说话来治我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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