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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笑道:“孩儿岂敢怨恨?不过自此之后我猛然明白,我本就非父母爱子、未寄托什么希望、也未承载什么深情,我不过是一个空空的椅子,大家只关心被占着的地方、却不在乎上面坐着谁。不过世情如此,谁都没办法,别人不在乎我,只有自己在乎自己了;家里的荔枝我做不得主、就弄些自己能做主的东西。”承平看着国公夫妇,“我只要自己快乐。”
国公夫人毫无疼惜,只觉承平矫情又小气,夫人气道:“堂堂男儿气量如此狭小,你可真叫我丢脸!”
国公也道:“本以为你心怀天下,谁知连一颗小小荔枝都容不下,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不要再提这些玉瑕珠颣、毫无意义!我命你休掉赵熹,你若不肯就叫你母亲下旨!此事绝无余地!”
承平叹了口气:“天下不是荔枝,父亲,你非要父子决裂么?”
国公夫人怒斥:“承平,你竟然要为了一个双元背弃父母宗族!”
“早在平阳承平初初向父母表明心意时父亲就要将我逐出家门了,那时承平不惧、现在承平难道会退缩么?”承平站起身来,“父亲,您和母亲既然不愿意要我这个儿子,我们便不谈情、只论事。您在此时发难无非是觉得南征结束、大军未归,赵熹已无用处、拥趸却还未来,您为父、先天占优,朝中又有您旧部,处置赵熹、处置我,都轻而易举。可您难道没想过,南征大胜、我和赵熹名望正盛,朝中群臣真能听您不成?您只看到高岩宋荣声默然不语,怎不想他们为您一手提拔、为何不为您摇旗吶喊!退一万步,就算朝中众臣听从于您,我和赵熹也绝不会任人摆布,我们突出京都、战乱再起,您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宗族么?或者您已下定决心取我一家三口性命!”
国公夫人惊望国公:“国公,你竟有此心!承平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闭嘴!”国公急道,“我从无此意!”
“那您想做什么!您老糊涂了么!兵权还在我二人手中,朝臣也都臣服无二言,就算平阳老臣听从于您,京都众臣、各州降臣难道服您?胡蒙铁骑、辽东骁勇难道认您?您所依仗不过是我头上孝字!您以家族威胁,我堂堂一国之主、开国之君,还会妥协不成?平阳李家不认我,京都李家巴不得认我呢!”
“逆子!”国公拍案而起,抬手指着承平,“逆子,你竟敢背弃祖宗!”
“后人只会记得李承平的祖宗,我认才是祖宗,我不认又是谁的祖宗!”
承平缓了语气,苦道:“父亲,孩儿自摄政以来哪日没有向您请安?哪件大事没有向您禀报?您和母亲的起居生活,孩儿可曾有些微怠慢?当初熹儿出事孩儿奔赴长明,也交代众臣有事向您请教,父亲,孩儿可曾专权?您为何就要咄咄逼人、为何就要把儿子推出千里!您可知道儿子有多心痛!”
国公气得浑身发抖:“我是怕你为赵熹所惑、葬送了大好江山!”
“您当真觉得赵熹会如此?”
“赵熹忠于你、却不是忠于李家!若非你这场病、若非温儿的死,我也不会……”国公深深叹了口气,“本以为赵熹受了重伤、会走在你前面,没想你竟病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温儿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不心疼!可温儿已经去了,你们就剩一个淳儿、还未有子嗣,若再有万一,赵熹对我李家哪里还有情分!他又不甘寂寞!就算他无反叛之心,总会有人从中作梗,赵家人口虽少,各个都是战将啊!承平,就算李家有万般不是毕竟将你养大,你总该替他想想吧!”
“承平走到今日非一人之功,您、大哥二哥、李家叔伯,都居功至伟,承平感激不尽。承平先前所说也都是气话,您不将承平逐出家门、承平永远都是您的儿子。”承平又跪了下来,“不瞒您说,我和熹儿身子都不复当年,我们都活不了几年了;您也不必担心留下赵熹一人无人制约,我们俩性命相连,谁都离不了谁。父亲,您老了,朝中和家族的事不要再忧心了,都交给孩儿吧。”
“你决意不肯休他?”
“我要与他同掌江山。”
国公坐回椅中,连连摇头。国公夫人仍不肯放弃:“我若下旨非要休他呢!”
承平叩首道:“孩儿已决定迁都燕州,温儿丧礼过后就动身。燕州毕竟寒冷,父亲和母亲就留在京都享福吧,若有机会,孩儿再来看望。”
“什么!”
承平不再回答,又向二人拜了三拜,不顾国公夫人呼唤,转身离去。
君臣
殿外庭中,赵熹正比直跪着,此时天色已晚,月上影斜,更显赵熹倔强伶仃。承平心疼不已,忙上前搀扶,赵熹却只问:“同他们谈得如何?”
承平摇了摇头,叹道:“便这样吧,以后咱们搬去燕州,也碍不着他们。快起来吧,咱们回家。”
谁料赵熹竟仍要跪着:“既然如此,你也来陪我跪吧,国公素来心软、夫人终究心疼你,大不了跪个一两天,他们总不会不闻不问。”
承平忙道:“这些天你本就操劳、怎么还能跪这么久?既然要跪,你先回去,我跪在这里就是了!”
赵熹笑道:“你不也是大病未愈么?再说国公指名要我跪,我要转身就走真把他气出个好歹怎么得了!”
“要有好歹也是我气得,跟你有什么关系?”承平想起方才情形,又觉得丧气,“如今这般除非我低头不然他们不会回心转意,跪不跪也无甚意思,还是回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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