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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十三州,江富胶强平仁青霸,胶州公子因病年底才能入京,平、江二州已至,所余便是青州。秦卫宁为青州郡公五子,母为宠姬、家族不显。平青交恶,青州又举足轻重,承平对这位青州公子也颇为关注,频频叫人打探消息,终得知这位公子进城前便被公孙宣仪请了去,进京家都没回、先到了公孙家洗尘。
赵熹不屑道:“先君后臣,到京的公子们哪个不是先面圣的,偏他们跑去公孙府,要么不来、来都来了又摆架子给谁看!公孙氏也是的,来一个就接一次、接一次就被拒一次,还这么乐此不疲,公孙宣仪脸都肿了吧!”
承平道:“青州入京是因为咱们来了他们不得不来,他们心里想什么谁又知道?公孙氏虽会在每位公子来京时派人迎接并送上礼物,但公孙宣仪亲自前去的也只有咱们、江州和青州而已。江州公子虽也拒绝可之后频频做客公孙府,如今青州先去公孙府、以后怎样也未必。说到底,正因皇权威败才求了各州进京,这股势力能为谁所用就看各人造化了!”
月末时皇帝在宫中设宴款待诸位公子,宴上还有京都各家才俊,芝兰玉树、济济一堂。诸公子都带有伴读、侍卫,无召不能入宫,唯赵熹得了皇帝封号得以陪承平赴宴。这还是赵熹头一次能在前庭参宴,早早穿戴好赏赐的侍卫银服,等承平一同进殿拜见。等入了宫才知道,这宴席设在宫内花园旁神宵殿,非正式宴会、而是类似家宴,参宴者大都年少,皇帝后宫唯一的美人也会出席。
皇宫花园本该百花峥嵘万芳竞艳,不过已是深秋,皇帝又外虚内空、无心供养花园,便只在宴会地摆了些菊花,加上先祖留下的古董陈设、辅以淡黄帷幔,看着清雅高洁,别有趣味。赵熹赞道:“这宴会布置下了不少功夫啊,皇室已至此地还有人精心服侍,皇权二字当真不简单。”
承平道:“人心思定,天下越乱天下人越期盼君主有为,陛下又是贤明之主,自然被寄予厚望。咱们得顺势而为才行。”
二人谈话间又有人来,承平免不了上前寒暄,五陵少年们聚在一起所谈无非诗词歌赋、笔墨文章,同闺阁小姐们比琴谈绣并无不同。赵熹向来不喜这些,偏偏那些人还愿同他凑趣,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直到瞧见陶希仁,赵熹这才来了精神。
“陶公子!许久不见清瘦许多啊!”
陶希仁瞧见赵熹就像撞了一灶灰、脸瞬间黑了下来,正想避开赵熹已带着一众人围了上来。京中人哪有不识得陶希仁的,自然也同他问好,还有那不长眼的道:“我听闻陶兄为君尽忠不惜舍膝下黄金之事心中甚为感动,几次想登门拜访,可惜陶兄身体不适避不见客,如今看陶兄果然面色不好……唉,匡扶天下路漫漫其修远,陶兄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啊!”
其余人皆附和:“是啊是啊,陶兄大仁大义,让人敬佩!陶太傅有子如此,向来也感怀欣慰吧!”
“儒门日后就要由陶兄顶立门户,陶兄一定保重身体啊!”
陶希仁白脸变黑、现在又变红,鼓着眼睛望向罪魁祸首赵熹。赵熹也很委屈,他不过随口一说,怎么还人尽皆知了!原来公孙宣仪在城门受气之后不肯吃亏,承平暂时不能得罪、便将陶希仁向承平下跪痛哭的事传遍了京都,成为京中官宦茶余饭后的谈资。儒门都夸陶希仁忠义,陶太傅觉得一桩小事、解释过几次便随他们去了,只有陶希仁,原本孤高自傲目下无尘,如今因着这事一再被长辈亲朋提及,虽是称赞却也有人明夸暗贬,更何况这事本就是子虚乌有被赵熹生生栽在自己头上,陶希仁越发羞怒,只好称病在家、希望大家赶紧忘记此事。可惜事与愿违。
赵熹揉揉鼻子,背过身去。传闻中当事人之一的承平只好硬着头皮道:“大家玩笑了,陶公子节高名清天下闻名,小弟怎敢冒犯?陶公子确实教小弟君臣之礼,小弟大有所进,故而自请前来京中向陶太傅及公子求学,其余诸事坊间笑谈耳。”
诸人面上点头,私下将此事传得更广。好在其他公子也来到宴会,大家又前去拜见,陶希仁得以松一口气。赵熹自觉愧疚,端了杯酒敬给陶希仁:“陶兄何必介怀,为君分忧自己名声哪堪顾及?何况承平也解释了,大家不听啊……好歹不是坏事,你就想开些、认了吧!”
陶希仁瞪了他一眼,斥道:“混账!你害我如此还好意思说这些!你、你!你简直!唉!”
赵熹瞧陶希仁想骂又骂不出口只能急得跺脚更觉有趣,暗想,儒生虽然古板,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赵熹正要再劝,又有人过来,原来是江州公子黄安文。黄安文只有十四岁,是入京诸公子中年级最小的,又是江南人,面秀个矮,说话吴音软语,就又小了几岁,看着还是个娃娃。他先向承平行礼,又恭恭敬敬朝陶希仁一拜:“拜见陶师兄。今次入京父亲特地嘱咐安文要拜访陶师伯、向师伯师兄问安,只是安文年少、家中事多,未能及时前往,还请师伯、师兄见谅。”
江州郡公黄庭玉与陶太傅都拜在大儒原胜门下,不过黄庭玉只是少时由原胜教导过一两年,与潜心求学的陶太傅并不能比,但毕竟同是一门,又曾一起学习,多少还有些情谊。因此此次召各州入京陶太傅只遣了门生前去送信,黄庭玉也没有辜负陶太傅信任、当即送了幼子前来,故黄安文有此说。
陶希仁向黄安文还礼后板着脸训斥道:“安文年纪尚小、心性不定,更该静学苦修才是。好在下月便要上学,小师弟以忠孝为先、努力上进,为时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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