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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鹤指指后面车架,陶家奴仆立刻迎了上去,陶太傅和孙先生向承平作别后便各自离开。赵熹见状不由道:“守城怎会拦着他们不让出城,想必是公孙氏从中作梗!这公孙氏也忒不将人放在眼里!”
承平叹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刚来京都、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什么也不清楚,这时候谁都不好得罪,咱们还是先回家去再从长计议吧!”
京都不似平阳,无需厚重的岩墙抵挡风沙,建筑瞧着比平阳轻灵许多,又因天子脚下、天下之都,建城时墙敷粉面、瓦装琉璃,梁饰彩画、柱裹赤漆,可惜年久失修,墙斑瓦灰画掉漆褪,叫人看着唏嘘不已。不过因天子坐镇,京都百余年无战乱,城中车马络绎行人如织,一片热闹景象。赵熹在马上看着异乡风情,心情大好,方才的不快也抛诸脑后。承平笑道:“喜欢这里么?咱们要不要逛一会儿再回去?”
赵熹笑眼如勾:“承平果然还是个孩子呢,看着新鲜就贪玩起来了!咱们要在这待上许久,又不差这一会,家里事情还多,先回家去吧!”
承平听到回家两个字心花怒放,立即改口:“好,我们回家!”
因时间紧,福伯只寻到一处商人宅邸,宅子不大、有些旧,但主人刚刚出手、家里家具园圃都还整齐,位置又近皇宫,更有承平特意交代的大院子,故而虽价钱高些,福伯还是果断拿下。承平走到门前,见门口匾额上挂“李府”两字,叫来福伯嘱咐:“福伯,将匾额摘下吧,回头我写一个,再给挂上。”
赵熹有些奇怪:“我瞧这字铁画银钩很是气派,怎么,原来承平还有四处留墨宝的癖好?先前我怎的不知道?”
承平笑笑:“我只是想给这宅子改个名字。”
“‘李府’不好么?”
“我想改叫‘平园’。”
“平园?”为何不称李府要叫平园呢?赵熹想了想,抿着唇笑了起来,脸上的愉悦挡都挡不住,这里不是李府、是平园,是所有平州人在京都的家,自己不是借住李家,这里就是自己的家。“算你有心!咱们快进去看看咱们的家!”
宅子虽小也有三个院落,正好分给赵熹和承平居住,承平住南侧的院子、赵熹住东侧的院子。赵熹的院子里庭院开阔、正好用来做小校场,四周还有些葡萄藤,看它根蔓粗壮墨叶密密,翻开来竟还结着许多葡萄,各个紫玉甜蜜,叫人惊喜。承平的院子则漂亮许多,花圃苗木旺盛,一株桃树粗壮高大,虽已花谢果洛,满树秋叶也衰,但枝腕舒展蒸蒸向上,来年开花又是灼灼其华。
二人对这不大不小的平园很是喜欢,商议过后,赵熹住处叫“耀辉”,承平的院子叫“藏灼”,相互提笔,叫福伯找匠人雕成匾额,同“平园”一起挂上。
两人刚转完小家,皇帝已遣使前来赏赐,并召承平明日觐见。赵熹翻着皇帝赏赐努了努嘴:“小皇帝可真小气,就给了五个人、百两金,也就这对白玉花瓶算得上珍贵了!”
承平替皇帝解释:“皇帝虽说富有四海,可天下谁听他呢?咱们州给皇帝交的税都时不时短着,更别提其他州了,也就只有京畿之地为皇帝所掌,可又有个公孙氏把持。最近诸公子入京,哪个能不给赏赐,他能拿出这些来给我们已经不易了。”
正如承平所说,皇帝如今不过是个空架子,外面虚虚晃晃,内里更是郎当。皇宫先祖所建倒是豪华舒适,明珠映辉金粉铺墙,水晶琉璃灯下,一瘦削青年正阅奏批朱。这青年眉深眼浓,愁困忧穷,金冠压顶沉、黄袍加身重,他翕目是国家苦吁叹是生民恨,仰头有祖宗威落笔有强臣顾,金龙困水,尚能飞耶?
青年疲乏地拧了拧眉头,有宦官来报:“陛下、陶太傅、孙大人求见。”青年立刻睁开双眼,目光精灼:“快请!”
陶太傅与孙大人趣步进殿跪拜行礼,青年皇帝忙叫二人起身:“两位大人辛苦,快快请起!希仁怎地没来?”
陶太傅答:“他不过一介小民,不敢朝见陛下,老臣叫他先回家去了。”
皇帝知道自己这位老师最重礼节,便未多言:“好吧,下次闲暇时朕再召他说话。太傅、明扬,这次多亏你二位了,不仅平州公子入京,青、江、燕、胶诸州也纷纷响应,陕、江、燕、卫四州公子本月就到,其余诸公子年内也能入京。以平为首、平州至则各州同,先时朕还有些顾虑,原来果真如此!明扬妙计!”
孙明扬谢道:“陛下谬赞,明扬只是对平州熟悉些、有把握劝三公子来京,各州虽各自为政却也休戚相关,平州已来其他州自然要做响应。不过陛下,三公子虽已入京,但要他诚心效忠,还是要陛下多多费心。”
皇帝道:“朕已派人前去平公子府邸慰问行赏,只是怕有不足……不过此事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明扬一路舟车劳顿,还未休息便要入宫见朕实在辛苦,先回去歇歇吧,诸公子入京只是第一步,其余事咱们君臣都要再好好想想。”
孙明扬拜谢告退。孙明扬一走皇帝便走下御座,向陶太傅拜道:“老师!您辛苦!”
陶太傅赶忙避开向皇帝深拜:“陛下您这是作何,快快起来,君臣之礼不可废!”
皇帝道:“全因朕之不忍劳动老师千里奔波,更听闻希仁为求平公子入京不惜跪身泣拜……希仁何等骄傲,竟为朕如此,老师,朕对不起您……”
陶太傅大惊,竟不知还有此一节,可陶希仁在平州并未离开自己身边,什么时候私下见了李承平?陶太傅只得答:“此事老臣倒未听希仁提起,哪怕确有其事也是他忠君之诚,老臣一家腆食君俸,自该为陛下赴汤蹈火,区区下跪又算得了什么!身矮却节高,陛下该为他高兴才是。还请陛下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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